此时此刻,他渴盼她的一个回眸。
她转身了,却并未看到他。她和王爷交谈,他忍不住走近了些。
“穆千黎是骄傲的。”
他听见了这样的句子,并将她那单薄挺立的身影尽收眼底,烙在心上。
他原以为,她便是这样悲壮的一个女子了。然而,她又弹了一首不知名的曲子。这一首曲子较先前的满江红更为震撼人心。
琴声如流水般缓缓淌过心际,带着丝丝哀怨,却又不同于一般的怨妇词。仿佛只是一场绝美的梦。梦醒了,便了然无痕。但这梦中的伤痛却无法抹去,直触到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她原来,不止有悲壮,还有温婉。但不管是悲壮还是温婉,其中的骄傲,都不容忽视。
他听得入了迷,琴声却突然终止。心中豁然空荡,空虚之感迅速膨胀。琴声传情,抚琴人本身的情感会顺着琴弦尽数倾泻而出,不留一丝一毫。这样的琴声,便拥有了灵魂。
他的步子已经迈出去一半,然而,却被拦住。
范奎看着眼前熟悉的蓝衣,吃了一惊,低头行礼,“王爷。”
卓少梓看着穆千黎离去的方向,淡淡落下一句话,“有些东西是你所不能奢望的。只能看看就罢了。她,已经是我的女人,我不会容许你动她的。”
范奎木木而答,“属下不敢对王妃不敬。”
“你难道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吗?”卓少梓笑得懒散,“范奎,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从湖的那边一直挪到这里,这一丈的距离,凭你的功夫,只怕这一步迈出去,穆千黎便不在这世上了吧。”
范奎听到这样的话语,僵立当场。
“范奎,我真是不明白。昨日没有看清她的容貌也就罢了,今天看得这般仔细。难道你是铁石心肠,面对如此佳人,也下得了手。”卓少梓的眸中,危险的目光一闪而过。
范奎的拳头越捏越紧,直至铁青。
“怎么,还不愿承认?”卓少梓懒懒而笑,“也罢,我答应将这件事交由她。便让她来处置你吧。”
范奎没有抬头,卓少梓自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极度的矛盾与复杂。有惭愧,有后悔,却完全不是事情败露后的惊慌。
此刻,他担心的竟不是怎样被王爷责罚,而是如果她不愿原谅他,他该怎么办。
穆千黎坐在房中。面前的桌子上摆的是从房间四处取下来的金钱镖,一共二十三枚,均抹着七步花的毒。
穆千黎盯着桌子良久。昨夜凌厉的杀势仿佛还在身边。叹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走至床前,伸手去抚镖在床架上留下来的痕记。这样深的痕迹,想必刺客必定是功力深厚。即便是没有用上全力,也必是有杀她的想法。她初入王府,除了卓少梓之外,还未和任何熟识的人。如果说是结怨,那么只有一个人——夏水菡。
昨夜来房中的人,夏水菡狂妄自大,面上甚至还有喜色。范奎则是眼神复杂,犹豫不决。这两个人,定是知道些什么。可是即便他们知道,也没有可能说出来。她需要证据。
证据……穆千黎眉头轻皱。仅仅是这些金钱镖,无法推断出谁是凶手。可是除了这些金钱镖,还有什么能称作证据的呢?手无意识的抚到腰间的伤口,轻微的疼痛让穆千黎的指尖颤了颤,却让她的眼睛明亮起来。
“雀儿。”穆千黎勾起一抹笑,唤道。
雀儿一直站在穆千黎身边,此时看见穆千黎的神情,忙问道,“小姐,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穆千黎拢了拢发丝,“让银儿把我带来的绸缎拿一匹出来,再去找些金银玉簪之类的东西,我们去拜访一下夏夫人。”
“小姐,这是不合礼数的。按礼,应该是夏夫人来拜见您才是。”雀儿想起那日夏水菡的神情话语,依然十分气愤。
“可是她没有来不是吗?”穆千黎自珠宝盒中取出一枚金步摇,簪于发鬓之上。长长的流苏拖下来,摇曳生姿,更给她添了几分*。穆千黎满意的看着铜镜,又拈起一对小巧的明珠耳环,戴到耳上。“所以只能我们去看她了。”
“可是……也不该送她东西啊。”雀儿还是不肯去叫银儿。
“去看望这位名义上的‘妹妹’,我作为姐姐的,总不好空手而去。还是带着一点东西的好。况且,于我来说,这些东西,不值什么。”
穆千黎又拾了几只手镯,一一扣在手上。
一个人如果开始改变的话,最先改变的便是穿衣。小姐这样极其厌恶珠宝的人,终究也改变了。雀儿心中一阵怅然,半响才转身吩咐银儿去取这几样物件。
“王爷。”夏水菡看着来人,有些诧异,随即泛起笑容,*无比,“王爷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妾身?”
“怎么,你这是不欢迎本王?”
“怎么会呢。”夏水菡笑道,“菡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王爷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了,突然来了,妾身有些诧异。不过幸好,王爷到底是惦记着妾身的。”
“水菡这样的美人,本王怎会轻易忘记呢?”卓少梓略低下头,托起夏水菡的下巴。
“王爷。”夏水菡脸色泛红,娇道。
卓少梓看了她半响,突然放开她,“听说你也是精通琴技的,不知今日本王是否可以有幸听一曲?”
夏水菡心突突而跳,几乎陷进了卓少梓深邃的眸子。
“娘娘,王爷想听您弹琴呢。”夏水菡身边的小丫鬟低声提醒。
夏水菡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秋月,去把我的琴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