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千黎有一瞬的呆愣。甚至分不清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不是卓少梓。
她走上前去,拾起他的剑。这样一枚珍珠,并不大,也不显眼。她记得,是她那一日遗失的耳环。
“殿下,我很累。”她对华澈说。
寿宴草草收场。
华国的国风果然与众不同,待卓少梓被压下去,华王只哈哈一笑,“澈儿,你这王妃,想要守住,可不容易呢。”
“能歌善舞,聪颖美貌。这样难得的美人,自然难守。”华澈收起剑答道。
穆千黎和华澈乘一辆马车而去。
“刚刚微雪替我更衣时说羡慕,原来是这个意思。”头上的簪子很沉,她索性全部都摘了下来,收到衣袖中,“很遗憾,殿下,我配不上你。”
“你说这话的语气完全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是我配不上你。”
“无论如何,我是有夫之妇,还怀着别人的孩子。这样的女人,你会要吗?”
“我并不在乎。”
“可是我会在乎。”穆千黎看着衣服上绣着的华丽牡丹花纹。曾几何时,有个人也送了她一盆牡丹,被她生生摔碎在阶下。
“华国的男子敢作敢当,不会遮遮掩掩。穆千黎,我是真心爱你。你可以拒绝我,那是你的权利。”
穆千黎的睫毛颤了颤,爱,又是这个字。曾经,他们都说过。只不过,一个迫于父命,便轻易的抛弃了她。还有一个,甚至连爱也算不上了吧,只是单纯的利用。利用完了,她便什么也不是。爱,只是一个虚幻的字眼。高兴的时候,拿来摆设摆设,随后便忘了。倒不如功名金钱,来得实在。
“殿下。什么是爱?”穆千黎偏过头,问道。
“爱便是想与你相伴一生。如磐石之固,蒲草之韧。”华澈答得果决。
“可是殿下爱我什么呢?我们不过匆匆见过几面,萍水相逢,匆匆一瞥。”穆千黎淡淡说道,轻轻浅笑,“殿下爱的是我的相貌吧。可这副皮囊又能保持多久?总有一天,红颜老去,将军的爱恐怕也不复存在了吧。”
“我并不是爱你的相貌。”华澈沉声说道。
“哦,殿下是想说,自己比别人高了一个层次,爱的不是相貌,而是才华。才华是不会老去的呢,如此爱情就可以久远了吧。”穆千黎微微点头,目光有些涣散,似赞同般的说道。随后目光汇聚,严声说道,“即便是才华,说到底,也不过是利用。这样的利用一次就够了,我不要第二次。”遂又低*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华澈没有想过会被拒绝。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她只是家破人亡一无所有的孤女。但她,仍然可以拒绝他。
华澈抓住她的手腕,她被他的力道吓到,很痛,他只要再用力一点就可以轻易地折断她的手腕。
“穆千黎,我怎么会利用你?”华澈狠狠说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怎么会利用一个女人!”
“胜,就光明正大的胜,败,就血气方刚的败。”穆千黎任他抓着手臂,“华澈,所以你永远不可能胜过卓少梓。因为你是英雄,英雄就注定要牺牲。以最后的血溅来显示自己的尊严。”
“你就这样爱一个灭了你家门的男人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爱不爱他。”她低头看着身上的华服,“你们华国的人很实在,不像周国的人,都很虚伪。就好像你们会把自己最好的衣服首饰都挂在身上,并以此为美。而在周国,则称之为粗俗。他们一方面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身份尊贵,另一方面,又要显得与众不同。”她*过那华丽的刺绣,“但我终究还是穿不惯这样的衣服。虚伪也罢,假清高也罢。我只爱一袭素衣。”
“三皇妹,你这酒喝了一回,忘不了第二回啊!”华澈用大钟饮着酒。
“二哥,你不是刚刚娶了穆千黎吗?怎么还有空到我这里来喝酒。”华萦专心的绣一块帕子,头也不抬。
“别提了。”华澈摆摆手,“三妹啊,这个穆千黎,真是个冷美人啊。我还没靠近呢,就快被冻住了。”
“真是难得啊,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华萦略带嘲讽的说道。
“唉……”华澈叹了口气。
“怎么,想放弃了?”华萦接着问道。
“怎么可能。这样的美人最对我的胃口了。”华澈掩去一脸的沉重,笑道。“倒是皇妹,你也不小了,有没有看中哪家的公子,二哥去给你牵个媒。”
华萦脸一红,“二哥,你什么时候当起媒婆来了。”
“从刚刚开始。”华澈一盅一盅地喝着酒。
“得了吧,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事吧。”华萦放下针线。
“表妹,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会怎么样?”
华萦笑笑答道,“那我此生非他不嫁。”
“但若是他不愿娶你呢?”华澈又问道。
“这……”华萦愣住。以往都是成群的媒人到家中来说媒,多少个公子皇孙挤破门槛想要娶她。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要是这个人连爱情都不相信,该怎么办?”华澈似自言自语的问道。
“我怎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华萦一句话驳回去,继续头也不抬地绣花。
可是他已经爱上了啊。一个连爱情都不相信的女人。
华澈继续饮酒,“三皇妹,你这酒真好。”
“喝吧喝吧,这是最后一坛,喝完了以后再也别来我这里喝酒了。”华萦狠狠地扎着针。
天色有些微黑。屋里寂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