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真是才女了。他有些怅然,如果穆家还在的话,追求她的人该是趋之若鹜的吧。
桂宫给他映像最深的,却不是那些桂花。殿前有一片空地,有一株老梅,梅树下是一张石桌。是难得的白梅,白若雪般。他记得有个叫小玉的丫鬟,特别沉稳,话很少。一个叫彩云的丫鬟,活泼好动,话多得不得了。
那梅花树下,好像有那么一袭倩影,可是记忆戛然而止,再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小玉,彩云两个丫鬟是什么时候在桂宫当值的?”他问道。
“小玉是自淑妃娘娘进宫就跟着娘娘的了,彩云是在先帝二十三年才跟了娘娘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小太监陪笑着答,“说来也巧,奴才曾经在张安公公手下当差。先帝二十三年年末时,奴才有幸给淑妃娘娘送年货。娘娘当时闷得发慌,奴才便被被张安公公点下给娘娘说些新鲜事儿。因此才和桂宫中的丫鬟熟络了些。”
原来都是穆千黎的丫鬟。
他连桂宫的丫鬟都记得,为何会不记得桂宫的主人?
“奴才记得当时淑妃娘娘最出名的一张笺,不是词,好像是一副画。画着一枝梅花,一个美人的背影……”
“还提着字对不对?写着‘幸得,梅花正开;幸得,此身犹在。人不风流枉少年。须知须臾之间,花便落,人便老。’”
“圣上英明,这张笺还有一个名字,叫‘及时行乐’。后来好多画坊都有摹本,一张假的也能卖到十两银子呢。”
他的神色变得很复杂。这张笺的原本,就摆在他的书房里面。只是进宫时,没有带进来。延宕得很好,挂在墙上,很显眼的地方。他都忘了是何时有了那张笺,只是觉得“及时行乐”四字很乘自己的心意。他以为应当是自己某天心血来潮买的,或者不知是谁送的。却原来,是她的画吗?
他早就认识她是吗?是她送给他的是吗?
他娶她,并不是因为偶然是吗?!
忆起贵妃刚才的神情,分明是有话在口边,又不愿说出来。难道他和穆千黎,有什么过往?难道穆千黎一直对他冷脸相向,是因为恨他忘记了曾经的情分?一切豁然开朗,那孩子也是他的吧。他勾起唇角。难怪那般聪明,那般像他。
早晨的阴霾一扫而去,他对她的身体那么熟悉,他必定是认得她的。他回味着她的身体,仿佛是刻意为他设计的一般,她的幽穴恰好能容下他的*。他完全*,挺入她身体的最深处。
她应该,早就是他的了。
正文20情难自禁(1)
穆千黎去了桂宫,如玉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一如当初的小玉。
桂宫一直荒着,只一个小太监看着宫门,每天进去扫扫地面。
小太监看见她,吓了一跳,半响才行礼,“淑妃娘娘。”
穆千黎点点头,进了桂宫的大门,如玉也跟了进去。
穆千黎回头问那小太监,“桂宫有铲子吗?”
“有有有。”小太监忙不失措地应着,取出一把铲子。
穆千黎接过,走到殿前的梅树下,略略比了比位置,就开始挖。
如玉一惊,“娘娘,您要干什么?”
“前些年我住在这里时,扫了梅花上的雪,酿了一坛梅花酿。”她伸手指指地下,“埋在这里。”
“您怎么能亲自动手。”如玉忙说,“要挖也是奴婢来挖。”
穆千黎摆摆手,“无妨,你不知道我埋在哪里,贸然地挖会敲破坛子。”
如玉只得站在旁边,看她一点一点的铲土。她挖得很仔细,花了很久,才挖出来一个坛子。坛子不大,只有人头大小。她将那一坛酒抱在怀里,仔细擦干净坛子上面的土。
然后看了一眼桂宫,久久沉默。
穆千黎怔着出神,如玉轻轻推了推她,“娘娘,日头大了,快些回去吧。”
穆千黎叹了口气,突然问她,“如玉,你知道酿酒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如玉想了想,答,“奴婢从未酿过酒,只知道酒必然要用到米和水,这两样,该是最重要的吧。”
穆千黎摇头,“什么酒都是以米和水酿成的,为什么会有好坏差距呢?如玉,酿酒最重要的,还是耐心。长久积酿,才能得香醇。”
“如玉,这三个月,你一直把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卓少梓吧。以前我在先帝跟前当御前女史时,也有个叫小玉的宫娥一直把我的行踪告诉卓霄。”
她对皇家直呼其名,毫不在意,说话的语气极为顺畅,仿若在说家常闲事。换作他人,恐怕早已九死一生,偏偏她没有事。
如玉愣了一下,穆千黎已经抱着酒坛走出几丈开外。她只得追了上去。
卓少梓来穆千黎宫中,小太监在门外喊了三次,“圣上驾到。”穆千黎依旧没有接驾。
卓少梓就站在她身后说道,“朕今天见到了馒头。他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像极了朕。”
“他很聪明,这三个月来所有教过他的先生都夸他是神童。”
“他很喜欢他的娘,很听她娘的话,他娘告诉他,他不能讨厌朕,意思他就不讨厌。”
“他难受的时候会皱眉,却很少说出来。”
“他右手臂靠近臂弯处有一枚红痣。”
“他喜欢吃桂花糕,讨厌吃枣泥糕。”
……
他说每一句话时会有细微的间隔。最后,他说,“千黎,馒头是朕的孩子对吗?”
她的肩膀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他从她背后抱住她,“他果然是朕的孩子对吗?你是恼火朕忘了你,才这样报复朕的吗?”
她身上的味道又一次环绕在他的周围。那是他熟悉至深的味道。
她答,“不是。”
“千黎,是朕不对,你不要再生朕的气。”
她笑,“我为什么要骗你?我要是想报复你,就该说馒头是你的孩子。皇家子孙,多么好的名号。我为什么要说他不是你的孩子?”
“谁都知道,你根本不在乎这些。”
“不,我在乎。”她曾经为了这些,舍弃了她的初恋,嫁入皇家,嫁给了他。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
皇家子孙,多么光鲜的称号,剥去外衣,便是父子相残,兄弟反目。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会算计你的悲凉地方。
她怎么会不在乎这些,她怕馒头会沦入这样的斗争里。她的馒头,她想让他开开心心的。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