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满月酒席完全散场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
安娜和梅凌坐上打道回府的车子,先前安娜在席间喝了些酒,身上有点发热,于是打开车窗让凉风吹吹。
酒意微醺的时候总想来g烟,她从包里把烟找出来,打火机却怎么都找不着,她头也不抬地随手拍拍身边人的胳膊:“借个火。”
说完了才想起什么,正打算向司机借火,却看见梅凌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只打火机来。
“你不是不抽烟吗”这么质疑着,安娜把打火机接过来,试着打了一下,确实能打着火,看来还真不是什么特意做成打火机外形的奇怪玩具。
可是一个从来不抽烟的人,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打火机难道这打火机本身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得不说她着实明察秋毫,当她在打火机的侧边找到了那两行字之后,便挑起眉瞄向梅凌,语气里有一半已经是笃定:“这是今天在商场遇上的那个人送给你的吧”
梅凌没有作答,望着车窗外的夜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在他脸上,光影不断变幻,却丝毫不能改善那冷若冰霜的表情。
安娜点起烟深吸一口,悠悠然地吐出几个烟圈,把打火机递过去:“还给你。”
梅凌看都不看,直接回道:“不需要了,你拿去用吧。”
“不要了”
安娜那描画j致的眉毛挑得几乎竖了起来,“噢,我的亲亲小宝贝儿,难道你就这样认输了吗”
“……”梅凌的眼角微微抽搐一下,“没意义的事情不值得我再浪费时间。”
安娜充满“同情”地望着他:“你就是认输了。”
梅凌蓦地闭上眼,牙关紧咬起来,半晌才松开,心底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也闸门大开,倾泻而出,冲垮了他脸上漠然的表情,猛地一拳砸在前面座位的靠背上:“该死的!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是在耍我他居然敢这么耍我他以为他算什么东西,可以随随便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安娜安静地听到这里,c嘴问了句:“他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什么意味着什么”
梅凌蹙起眉头,不耐烦地反问,“他不就是我的东西吗”
安娜追问:“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东西呢”
梅凌一怔,被问住了。
安娜抽了口烟,涂着名贵甲油的手指夹着烟的样子极其漂亮,那是一种与男x截然不同的气场,只听她不疾不徐地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快乐吗”
梅凌思忖片刻,虽然有些纠结无法释然,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安娜:“跟他分开之后你会想他吗”
梅凌:“有时会。”
当他在工作中基本都是心无旁骛,而工作之外,大概每天会想到几次吧。
“你喜欢跟他做|爱吗”
安娜口无遮拦地问着,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听张晚说不久前你终于献出了第一次,对象就是这个人”
……张助理,你好样的!
梅凌吸了口气,用沉默代替回答。
其实也就是默认了。
安娜低笑几声,仿佛在感叹——这可真不容易啊!
“你会为了他生气、失落,甚至愤恨吗”
再次听到安娜的问题接踵而来,梅凌怔了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一直在被她牵着走,简直没完没了,干脆问了回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
安娜耸耸肩,“我只想确认你对他的爱有多深。”
梅凌脸色丕变,好像被人当x一记重击,连心跳都停了几秒:“谁说我爱他!”
安娜把他从头到脚缓缓打量,那目光极其细致,比起x光大概也不遑多让,最后她说:“你真的不用说了。”
就是这样一种“我们都明白的”的口气,说完还用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
梅凌极力克制地做了几轮深呼吸,断然否决,“这g本不可能。”
顿了顿,又补充道,“他浑身上下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爱的”
安娜说:“他的长相不错啊,身材也还可以吧。”
梅凌还真的反驳不了,半天才硬生生地挤出一句:“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所以呢”
安娜不以为然地笑笑,“工作狂有你一个不就够了吗不然你赚那么多钱给谁花喔”
梅凌的脸色越发黑如锅底,十指攥得太紧,几乎从骨头里挤压出一股钝痛:“他随便爬上别人的床,而且那人还是他的哥哥,他简直就……就是个无耻背德的贱货。”
安娜当即啪啪鼓掌:“哇哦,难得听你讲脏话,传说中的因爱生恨可真是至理名言哪。”
梅凌嘴半张,却迟迟没能吐出任何言语,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x:“够了,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可惜安娜没有让他如愿,锲而不舍地问:“说心里话,你真的相信他对你完全没有丝毫爱意吗”
梅凌一愣,冲口而出:“我不信。”
刚说完又是一愣,别过头转向窗外,冷冰冰道,“他爱不爱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也是。”
安娜表示赞同,“他爱不爱你的确不重要,只要你爱他那就努力争取就是了。”
“……”
梅凌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瞪向安娜,“你到底闹够没有你听好,第一,我不爱他;第二,他已经有了正式的情人,难道你真想叫我去跟别人争抢”
安娜吊起眉梢:“你不是说他本来就属于你吗”
梅凌骤然语塞,x口猝不及防地痛了起来,就好像心脏外面原本封着一层蜡作为自我防护,直到现在,这层蜡瞬间被那句话敲得粉碎,无数尖针把心脏包围,一遍遍刺个不停。
是啊,这人本来不就属于他的吗为什么还会从他身边溜走而且还是跟那个男人走,上次在酒店就是因为这家伙把人截走,这次又是……
说什么永远支持他,喜欢他,都是空话而已吗是不是在对方眼中,他从来就不是“梅凌”这个人,而只是一枚符号,一种象征否则的话,他究竟算什么在一起相处的那么多次,又算什么
很奇怪吧不该是这样的吧明明那人一直那么乖巧,怎么会突然说走就走了呢而他呢,就这样被背叛了吗就这样被……
痛,真的很痛,太痛太痛了。
梅凌颓然倒在座椅靠背上,一手揪住衣襟,眉宇间的褶皱似乎已经被深深地刻了上去,再也无计可消除。
安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如果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安娜的眼睛与梅凌很有几分相似,眼瞳也是同种色系,而她的瞳色比梅凌还要浅些。
此刻这双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了一抹怜惜。
在电影荧幕上,梅凌也曾经营造过沧桑伤感的形象,然而真正在现实中看见这样的他,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回。
安娜闭了闭眼,嘴角微微一勾,说:“其实跟别人抢东西又有什么大不了呢想当初你父亲追求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有男友了,他不还是照样追在我屁股后面,甚至还甘愿当我的地下男友”
听到这话,梅凌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过去:“你脚踏两条船”
“这算什么最多的时候我有过五条船呢。”安娜一摊手,刚好五g手指。
梅凌:“……”这么风流彪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让他还能说什么呢
安娜:“说起来还多亏了你父亲不惜放段,最后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成功把我娶到手,要不然世界上又怎么会有你呢”
梅凌:“但你们不还是离婚了”
安娜:“哦,那是我们的夫妻缘分到了尽头,只能顺应天意啰。再说我现在偶尔也跟他见见面,比起原来当夫妻的时候还感觉更有意思哦。”
“……”
梅凌彻底沉默了,不论是父母的事,还是他自己的事,他都已经无话可说。
他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夜景越是五光十色,越衬得他的面色宛若死灰。
肩膀忽然被人拍拍,他回过头,只见安娜拿着那只打火机朝他晃了晃,甩手往窗外一扔。
“你疯了!”
梅凌的表情短短数秒变换了好几次,如果此刻在他面前的人不是安娜,大概已经出现了好几种死法——虽然严格来说每个人只能死一次。
他猛地咬牙,“停车!”这两个字是对司机说的。
车子很快停靠在路边,梅凌重重推开车门,下车沿原路找回去,仔仔细细,简直连一片落闲。
此时此刻,床上的情形就在他眼前上演。而他的神情,说自然也自然,说微妙也有点微妙,尤其在这种状况下,越是自然反而越显得微妙……
陆偲不由问了句:“你有什么感觉吗”
沈晋瑜斜睨他一眼,眉梢轻挑:“你有感觉了”
陆偲一愣,旋即满脸黑线:“我说的不是那种感觉!我是说你心理上……你跟秦秋不是关系很亲密吗现在他这样……”而且还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啊
他的意思沈晋瑜已经领会,沉默几秒,朝他勾勾食指。
陆偲被好奇心驱使着凑了过去,只听沈晋瑜慢条斯理地说:“我还没告诉过你,秦秋的相貌和生我的那个女人很像吧”
陆偲双目圆睁:“你……”
秦秋和沈晋瑜的生母相貌很像所以呢,这又能说明什么
所以,秦秋长得比较男生女相;
所以,沈母想必也是个大美人;
所以,沈晋瑜之所以和秦秋来往甚密,原因就是秦秋这张脸……
——我勒个去!这叫什么情况恋母情结难道就因为从小失去了母亲,所以这么缺乏母爱吗
面对着陆偲诡异至极的眼神,沈晋瑜无谓地笑了笑,说:“我只是好奇,一个跟她这么相像的人,我宠着他,惯着他,把他当做宝贝捧在手心里,然后再把他重重摔在地上,这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陆偲:“……”
——我错了,你不是恋母,你是真恨你母亲啊!
就算当年是她有错在先,可她已经用自己的生命付出了代价,还不够吗
陆偲努力思索半天,果然还是无法理解这个人的思维模式。
不谈沈母,单说秦秋这边,沈晋瑜如此大费周章,先把人高高捧上天,再狠狠丢进深渊,对他来说仅仅只是出于一种好奇
其实他g本就当做玩游戏吧!在这场游戏里,他既是玩家,也是设计师,同时更是幕后daboss……
真正的游戏还有胜败输赢,而他的游戏里又能得到什么收获论乐趣,不过如此而已;论意义,更是无从谈起。
“你真biantai。”这就是陆偲目前最大的感想,与其说沈晋瑜的脑回路不正常,不如说他的人格从g本上就有问题。
这时,有人从床那边走过来,明显是刚刚完事,衣服还没穿回去,整个赤身luoti,胯间的玩意随着走动而左右摇晃,上面甚至还能看到几坨白白的东西……
他过来是为了从茶几上拿水喝,喝完了又看看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最后视线落在陆偲脸上,嘴角一咧道:“你不来玩玩”
“不用了。”陆偲面部的肌r不自觉地抽搐几下,“我没兴趣。”
陆偲已经这么答复,那人却充耳不闻,一只脚从茶几的对面跨过来,弯下腰,双手按在陆偲脑袋两侧的沙发靠背上,引诱似的徐徐凑近:“嘿,还是一起来玩玩吧,坐在这里干看着多无聊,我保证让你玩得特别开心……”
陆偲沉着脸,在考虑是要呵斥对方滚开,还是直接一拳把人揍飞,忽然有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挡在了两人中间。
那只手的主人——沈晋瑜说:“你们玩你们的,他要玩的话我陪他就行了。”
听到这话,那人看看沈晋瑜,又看看陆偲,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来回几遍,变得暧昧起来。他从陆偲面前退开,没再多说,只留下一记“尽在不言中”的眼神,便回到床边跟其他人聊天顺便继续看(床)戏去了。
一场闹剧虽然是不了了之,但也已经令陆偲不胜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