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照在沈微言的脸上,柔和而宁馨,贺姑姑放下掀起的窗帘,回首问贺子峰:“带过她回贺家没有?”
“还没。”他的视线透过落地窗,遥看站在树下的人,唇边浅淡地勾起笑意:“过些日子是我母亲的生辰,那时候顺便带她出席,现在先让姑姑你看看。”
她有话提到唇边,半晌,打消了,“若是问晚宴吃什么,姑姑还能为你拿主意,这个……姑姑老了,说不上来。”
或许曾经下过一场雨,树底下有株小苗被水打歪,根连着泥土翻了起来,沈微言左右看了一遍,没人经过,于是蹲下去,在旁边捡了一枝木丫,挖开泥土,小心把它种植得靠近大树,再抬头看看,万无一失。
有这树伞做庇荫,估计下次刮风下雨就不会倒了。
“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做花匠。”
沈微言站起来转身,贺子峰似笑非笑地说。
有点不好意思,她拍去手上的污泥,他看她手心脏兮兮的,带她去水池,扭开灌溉花草用的水龙头,让她清理干净晚饭。
贺姑姑的独生子毕业后实习了一段日子,终于回国,当年这男孩高考还是贺子峰亲自抽时间补习,这场宴席身为表哥自然是席上客。
至于他亲姊姊,今晚没有出席,也没有把她姓高的男朋友带来,微言心里想碰不上也好,免得尴尬。
她很少看贺子峰笑得这么高兴,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脸颊隐约可见酒窝,不细心注意,看不出来,就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平常很少笑。
席间一直听他在外国的生活趣事,直到深夜才散席,贺子峰喝了酒,姑姑找司机替他开车,沈微言跟随照料,下车时,司机看他醉意甚浓,问微言要帮忙送上楼不?
微言摇摇头,“我来可以。”
跟欧家豪华别墅很不同,贺子峰的家只是闹市中一套比较好的平凡房子而已,十楼看出去,远远能够遥望momo的办公楼,估计选择住这里是为了方便上班。
看他坐在沙发,沈微言对他说:“贺先生,如果没事我先走了。”他垂眸静静地没说话,微言走近又再唤了声:“贺先生?”
突然光影一暗,有人在她脸颊烙下浅浅一吻,有如蜻蜓点水,瞬即分开,微言讶异得睁大了双眼,抬手掩着自己的脸,一时反应不过来。
房子里寂静得耳鼓也发疼,她听到自己怦怦怦响动的心跳声,坐在沙发的贺子峰抬头近距离地看着她,眼底包含着难解的情绪,沈微言解不通,是醉了吗,就像她自己醉了也糊里糊涂一样?
可是,他的目光却一如往常清明。
其实以她的身手是可以躲开的,只是这举动实在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她以千分之一秒转身从没关上的大门落荒而逃。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快得一霎眼就不见人。
两天休假,周一上班,晨会沈微言并没有出现。
待散会后,贺子峰让企划部的秘书去查有没有病假调休,半天,秘书过来说,没有。他拿起手机想了片刻,按下去,响很久也没人接听。
他的自控能力向来不错,出社会做事后,很少再有这么心浮气躁的时刻,那一晚看她急速消失,估计把她吓着了。
被遗弃的boss唯有带着借来的秘书去巡视momo艺人的小型音乐会。
另一边的沈微言听到闹钟一响便起床,漱洗后打算上班,经过姚蓉卧室之际她听到奇怪的敲杯子声音,步伐停了停,推开门,姚蓉脸色惨白。
沈微言吓了大跳,赶忙为她穿上大衣送医院,医生替她检查,源头是吃火锅引起胃炎,差点休克,幸好没什么大碍。
回家后微言熬了清淡的小米粥,喂她吃了几口,打算请假,姚蓉却道:“吃过药,想睡一会儿。”微言看她脸色不如之前憔悴,于是关了灯。
歌声震耳,场地内灯光闪耀,贺子峰和这场小型音乐会的负责经理聊了一会,临走前带着秘书去观看,台上唱了几首新歌,贺子峰坐在一角,微微出神,在唱什么也没留神细听,秘书正好相反,难得能够从呆板的办公室走出来溜溜,心情兴奋,探头看表演台。
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尽量不打扰其他观众走近。
知道要来音乐会,出门前她换了卫衣牛仔裤,套着一件连帽子风衣,进场时跟momo的工作人员拿了一把萤光棒,折弯,在暗黑中发出微光,挥舞一下,眼前一片绚烂。
她静静在旁边的空位子座下,这个音乐会的歌手是欧哲旭新捧的偶像,青春活力,唱得不错,微言跟着他默唱。
贺子峰收回了目光,漫不经心的掉转视线,才发现旁边空着的座位不知哪时多了一个人,她双手握着发光的塑料棒,虽然把风衣的帽子盖到额头,但是那身影一眼就能认出。
他伸手把帽子拉下来。
果然是她,不是躲着不上班了?
微言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台上激光灯的光影照在她脸上,眼眸里似有星子闪动。
他一时无话,只是瞧着她。
过了一会,微言把手上的萤光棒折弯,昏暗中散发出薄雾般的光芒,把几根分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