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言……
微言……
沈微言……
后来混和着虫鸣,他停下,声音不高不低,清澈地改说:“贺萱。”
“我知道你在这,小萱,你出来。”
沈微言眼眶发红咬着唇,放下捂住耳朵的手,决心离开贺家果然没错,这个家除了父母,今天就连她丈夫也只懂得贺萱,没有她沈微言。
找了很久,他终于掉转步伐,脚步声远去。
微言松一口气,却掺合着无边的失落,她从树干后探头看,四周寂静,真的走了。
就在这个时候,毫无防备之下光影忽暗,有人从后将她环抱住,紧紧搂着怎么也愿意不放手,微言慌乱间抬眸,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睛,他捂住了她的嘴消去她所有声音。
她只能睁大眼看着他。
咫尺间响起他冷静的宣告:“小萱,你输了。”
捉迷藏的规则,谁被抓到谁便输了。
沈微言推开他,她是假冒的,根本就不是真身,她大口喘着气,高声说:“被找到怎样,我总是要走!”
“这里便是你家,还想去哪?”还有,他有点啼笑皆非:“那个总经理怎么回事?”
“离婚礼物。”沈微言没有看他的眼睛,别过脸说:“我们曾是夫妻,它就是我的补偿。”
“离婚?”贺子峰的浅笑僵住了,脸色渐渐冻结成冰:“你用它来换取离婚?谁跟你说我要当总经理了?明儿把它还给父亲,谁爱当谁去当。”
那个职位是她费了多少心思,不惜冒充另一个人换来的,结果却被如此轻视,她有点不满:“也许你不想要它,甚至不想要继承权,但是你在乎。”
“没有。”
“自欺欺人,你有。”微言在他胸膛小推了一把:“懂事以来你就住在贺家,改姓贺快二十年,可是你心里有根刺,就在这里,它出卖了你。”
贺子峰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喝:“沈微言。”
微言在他的冷峻下声音收小了点,她挣开他的手,他却不放,微言徒劳无功,但更肯定了她所说的没有错,她鼓起勇气再度轰炸:“贺子峰,你介意爸爸没有把你当儿子,你不满意姑姑把欧易送进公司他居然也接受,你伤心他对你的努力视而不见,你在乎的,要是不在乎,当日欧易进公司为什么发脾气停职?”
微言一连串地说完,声音落下。
她清了清闹干旱的喉咙,庭园中仍听见虫鸣,却没有其他声音了,贺子峰没反驳,扼着她的力度从疼痛变为放缓,静默接受她的指控,这下血淋淋的揭疮疤,必定把他气得不轻,微言有点内疚地盯着地板,等待疯子也发脾气一把,可是他没有,诡异的氛围弥漫着,沈微言错愕,不得不好奇地举头看他。
贺子峰的目光也锁定着她,表情意外地没有恼气,相反,眼眸慢慢蕴起了笑意……微言怔了怔,难道把人给惹毛,失常了?
她退了一步:“你、你想怎样?”
“我说,沈微言。”
他走近,微言随着她的步伐往后退,贺子峰干脆把她圈了在树干之间,夜风中,他徐徐地说:“这么了解我的妻子,若是丢了哪里再找一个?”微言睁大眼睛,怎么他们好像处身于两个星球没对准频道?
很严肃地在吵架啊!
被他这么一凑近,剑拔弩张似乎瞬间揉成了一团绵花,微言来不及开口,没防备的吻压到她唇上,她想推开这个被她宣布抛弃的男人,越是挣扎贺子峰的吻越像烈火,险些吞噬了她,他毫不留情地索取属于她的气息,一直缠绵到她的颈窝,留下他独有的浅红印痕,沈微言意乱情迷,她熟悉他的眉眼,他的轻喘,甚至在她身上游移的掌心温度。
突然感觉到天旋地转,人被抱了起来,贺子峰把她带回卧室,旋即锁上卧室的门。
现在纵然有车也没法离开这个家了。
沈微言把凌乱的发丝挠到耳背后,抱膝退到床的一角,她不想吵架,默默盯着前边一团弄皱了被子,它残留着他们的温存,历历在目,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她才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份外无助:“放我走好吗,我待不下去了。”
冒充别人过日子能过几天?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两年?母亲疯了,她不想也被逼疯,骗人终究不是她的专长。
贺子峰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点头答应:“行,你要走给你走,先把事情弄清楚,然后我亲自送你走。”
微言从膝盖抬起脸,双眼放空:“你说真的?”
“对的,贺萱。”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我不是。”
他知道她抗拒,或许他真的做错了,错在最初的用心,这辈子读书工作,他的人生除了公式责任,唯一的目标便是圆父母的梦。
然而无限次失望后他也心灰意冷,直到遇上她,她身上带着他追寻多年的感觉,他自私地希望她能够填补位置,导致今天竟然抗拒了这个名字。
“小萱是我妹妹,把她带回家是我的责任,不是爱情,为了父母。”贺子峰蹲下来握着她手:“沈微言是我妻子,把她带回家也是我的责任,”微言看着他的眼睛,他认真地说:“为了我自己。”
“不管身份名字,我要娶的是第一次见面便跟我打架的女人,她在我停职时和我共同进退,明知道我不是继承人,仍然义无反顾嫁给我,甚至离开了还为我打算──”他的声音隐隐带着笑:“还有新婚之夜说礼服很重勾引我的人。”
“……”
被他的表白唬住了的微言微微呛到。
人总会因为某些原因喜欢上另一个人,最初的最初,容貌、声音甚至一个小神态而对对方青眼有加的大有人在,早没把它放在心上了,离婚并不是埋怨他最初的接近。
而是……
“我骗了爸。”冲口说了出来,慌乱的情绪反而平静了些,她承认:“我撒谎了。”
原来是这样?贺子峰哭笑不得:“他不可能和你计较。”
微言眉眼却很凝重,愁闷地转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