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对这些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可是听着她用娇柔悦耳的声音将那些典故和造景手法一一讲来,只觉得说不出的动听。
两个人边走边聊,慢慢地竟也有了交谈的兴致,很快就到了荣华阁外。
她站在月亮门外跟他道了谢,又道了别,说了句:“我进去啦。”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夜风拂起她的秀发,夜色里那女孩的背影纤细而单薄,他一直目送着她进了屋子才转身离开。
夜里睡得并不是十分安稳。睁开眼睛总是想到那个女孩儿,晨光微露的时候便起了床,绕着虞园晨跑了几圈,进门的时候看见佣人阿木正在和管家何郁说话:
“……扫地的时候捡到的,看上去挺贵重,您看……要怎么处理呢?”
他停下了脚步,何管家已经看到他了,忙走上来招呼:“大少爷回来啦……”他在虞家服务了近四十年,是看着虞绍琮长大的,一直称呼他为“少爷”。
虞绍琮扫了阿木一眼,问:“是什么?”
阿木忙走过来,双手托着一物,答道:“是一枚漂亮的戒指,做工十分精致,看上去应该相当贵重。”
虞绍琮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伸出了一只手去。
管家忙将戒指捧了上来,他放在掌心看了看,连阿木都能瞧出来珍贵,果然做得十分精致!
细细看,内圈还刻了字,他看见那精雕细琢的几个英文单词——“mybsp;他握着那戒指,一言不发地上了楼。阿木有些愕然,不知所措地看了看何管家,何管家又看了看何文森。
何文森跟上楼,正看到虞绍琮站在窗前对着手里的戒指出神。
然而不过几秒钟的工夫,那戒指就在半空中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入不远处的池水中,发出“啵”的轻响,瞬间消失不见。他听见了那个男人自言自语的声音:
“……我虞绍琮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何文森低下了头。
裴嫣然这一夜也睡得不怎么好。心里惦记着戒指,天一亮就起了床,又将可能丢失的地方仔仔细细地再搜寻了一遍,仍旧大失所望。大家知道她丢了婚戒,纷纷跑过来安慰,霍宗城也不甘人后,还扬言要帮她重新买一只。
裴嫣然无精打采地看了他一眼,一点儿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
一整天她都没什么精神。到了晚上跟家琛通电话的时候,吞吞吐吐地把这个事情说了,不出所料,莫家琛果然没有怪她,不仅没有怪她反而温言温语地安慰,让她不必太过在意,丢了他再给她买就是了。
可是情绪不免就有些低沉,裴嫣然隔着电缆都听出来了,她心里又难过又委屈,发生了这样的事,却不能扑到他的怀里寻求安慰。对着心爱的人,态度不由得就有些娇纵,嗲嗲地对着电话那头抱怨:“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好想你啊!”
莫家琛原本有些不安的心瞬间就软成了一团。他柔声地安慰着电话那头的未婚妻:“很快啦……”尾音拉得老长,听上去甜蜜又娇纵。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仍不满意,又软着嗓子问:“很快是多快啊?”
莫家琛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又酸又胀,声音不由又软了几分:“真的很快啦,你乖啦,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就回去啦……”
裴嫣然乖乖地答应了,两个人又腻腻歪歪地说了一会儿话,才挂掉电话上床睡了。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这一日没有她的戏份,裴嫣然吃完早饭,便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准备到月亮湖写生去。那是一处人工湖,最早是虞山的居民为了繁衍生息而建,如今那儿古木参天,绿柳拂岸,桃红遍野,湖面碧波荡漾,倒映着远的山、近的树,真真美不胜收!因此常年有美院的学生成群结队到那儿写生。
裴嫣然到的时候,湖边已三三两两地坐了不少人,她支好画板,又匡了景,这才坐下来,埋头创作。
一幅画才完成不到三分之一,忽然间听见有人发出“哇”的一声惊叹,紧接着又有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她不由得好奇地抬头,就瞧见不远处的湖堤上,立了一个极潇洒出众的男人,这男人着一件黑色衬衫、同色西裤,衬得整个人如临风玉树、俊美非凡。
她忍不住就感叹了声:真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叹完了,打开手边的保温杯打算喝一口水润润喉咙,余光却瞥见那“衣架子”对她笑了一笑。
她心道:原来他已经看见她了。
这就不能装没瞧见了!
她硬着头皮准备上前和他打个招呼,还没等放下杯子,便瞧见那边磨磨蹭蹭地蹭过来两个小女生,手中拿着纸和笔,羞羞答答的,凑到了虞绍琮面前,娇声请求道:
“先生,能给我签个名儿吗……”
裴嫣然呆了呆!“呆”完了,默默地垂头喝一口水,还没等咽下,就听另一个女生哀哀地恳求:“能顺便……把您的电话号码留一下吗……”
裴嫣然冷不丁的,差点被呛到!心里想:她果然是老了,现在的90后都已经直接到这个地步了吗?
又腹诽:这个姓虞的家伙,果然是招蜂引蝶的体质!想起那天晚上他对自己的举动,分别就是在调戏!不是登徒子又是什么?!这一想,嘴巴就带了出来,她正嘀咕,忽听耳边有个好听的声音问:
“说什么呢?”
那声音已近在耳边,她连忙转过头去,就看见虞绍琮站在她身后,勾着唇角笑看着她。她忙乖觉地摇头否认:
“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