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着对亡夫念念不忘,不到一年,和其他男人暗通款曲,且这男人还是他敬重的顶头上司,贝辰翾在这一日思过之中,定会彻底认清我水性扬花的真面目,断了念想,回府后,更加疼惜即要给他养儿育女的爱妻。淡笑了笑,只可惜牺牲即莫寻在贝辰翾心中的光辉形象,挑眉瞅他。颇若懊悔适才未有自制,他愧然苦笑:“如果刚才进来的不是辰翾,传将出去,连累你的名节……”
在坊间,即使没有臭名远扬,百姓眼里的德藼亲王也早便不是什么三贞九烈之辈,耸耸肩,我不以为然:“就当日行一善,给世人多添一桩茶余饭后的笑话。”
摇了摇头,他慨然一笑。彼此轻拥,同望月上中天,即使了无睡意,可肚里的小娃儿似在抗议我们这对爱折腾的父母刚才争来喝去,闹得她不甚安生,胎动渐频。我不禁苦笑,揉了揉酸胀的腰,许是孩子的爹爹也有感知女儿的不满,一手覆在隆起的小腹,眼神渐柔:“我扶你去歇息。”
时将夏初,夹带两岸花香的江风迎面拂来,很是惬意。我摇首倚在他胸前:“等我睡沉了,你再离开。”
他一怔,欣喜点头,拉高锦袍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不由笑他这个准爹爹明着怕我受凉,实是恐我连累他的宝贝女儿。他立时挑眉轻瞠,似在嗔我将他一番好心当作驴肝肺。不以为意,我朗笑,正要闭眼,却莫名其妙,忽得想起今早莞菁提起茈承乾当年倒追即莫寻,时不时便往朱雀营跑。虽不同营,可依德藼亲王的公众影响力,有此诽闻,贝辰翾定也知晓。也不知他可会像我最初以为的那样,冷泉皇太子和德藼亲王不能结合,是因为身份敏感,为先帝所阻。现下旧情复燃,一对有情人兜兜转转,终是迎来迟来的终成眷属……
“有机会我定要会会那些个喜欢乱编故事的好事之徒……”
没好气地嘟囔一句,为适才不着边际的假想扯了扯嘴。许是在宫中听多流言蜚语,丰富我本匮乏的想象力,不禁讪然,暗忖贝辰翾如何看我和即莫寻的感情问题无关紧要,反倒有朝一日,让我遇到那些喜欢造谣生事的始作俑者,非得狠狠问他们讨要一笔巨额版权费不可……
颇有j商得逞之嫌,一声冷嗤,令得即莫寻颇是困惑。我笑笑,阖起眼,任柔润清风带走一腔愁绪,恬然沉眠在这云淡风轻的花月夜。
101拾陆章惑兆'vip'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许是入夏,天气多变。起床梳洗尚是晴空万里,可辰时刚过,乌云绵延,隆隆雷声此起彼伏。半躺软榻,淡望船外晦暗天色,也未细想这首著名的汉乐府歌颂忠贞不渝的爱情,随口念来给肚里的小娃儿诗歌启蒙。可不但荼毒我家百合,更未意识现在帝储闺阁中的女士都是未嫁之身,听我吟诵浪漫词句,颇有感触,回头便见两位美娇娘沉思的沉思,感动的感动,甚至以为我开了窍,触景生情,以诗寄情明志,决意从此与孩子她亲爹好生做对相亲相爱的地下情人。于是乎,对弈的莞菁和悦竹不约而同,对我欣然点头。不由啼笑皆非:“我正头疼怎么敲开他的木头脑袋,让他答应对那个等了他六年的姑娘负责。”
虽是不再顽拒即莫寻的心意,可他的未婚妻,我不可能佯作不知。即使他千般不愿,他仍是先帝许给茈凌菲的郡马,等我们回到枺常夷俏幻迳系奈寤适邂淄跻残肀慊崆牖实壑抖鲋鳌5绞本退阄矣行淖枘樱辉绫憧醇茨安凰逞鄣能胍8鸵不崧渚率撇ㄖ健?br/
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免心烦。许是染我焦躁,百合不安分地踢起肚子,不由失笑,抬手安抚,不经意摸到右腹鼓起一个小疙瘩,我微怔,惆怅一笑。当初洛儿在我肚里也是这般调皮,可惜命运多舛。比起两个哥哥,这孩子稍许幸运,即使出世后就要与我远隔千里,至少衣食无虞,有处安身立命之地,不至令我牵肠挂肚。
叹了口气,我起身走到竹帘前。推算预产期,百合在七月中旬出世。所以六月底,我便要悄离楼船,前往伽罗的国都敦阳待产。其间,帝储仍将凤体微恙,蛰伏高阁,悦竹与莞菁自会设法替我粉饰太平。若是顺利,众人抵达敦阳的时候,百合刚好出世。忆起当初生洛儿时难产的情境,颇是怀念可以打麻药剖腹产的另个时代,苦笑着摸向小腹:“百合是个乖孩子,到时不要折腾妈妈。”
定要平安来到世上,给生产后不能安生坐月子的妈妈多留些精神,得以列席婚宴,亲眼见证她的莞姨成为一国之母。
想到莞菁即要进到另个国家的深宫内廷,黯怅一叹,怔忡间,悦竹悄无声息地走到近旁,见她难得收敛慵懒,皱眉观天,煞有其事的模样,不禁失笑:“总见你白天没精神,敢情是夜观星象去了。”
悦竹莞尔,凝望电闪雷鸣的天穹,听似轻描淡写,却是隐怅:“一到雷雨天,奴家便会想到故世的母亲。”
她从不在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人,几已忘记她沦落风尘,是因为给积劳成疾的母亲筹钱就医。我敛容,这才知道她母亲当年因为拖得太久,最后仍是不治,故世那天,也是这般风雨欲来。一时不知如何开解,我窘在原地,反倒是她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淡转话锋,说起少隽遇刺那日,天气反常:“许是奴家多心,那日城里的大雾有些怪异。”
虽然刺客身手高强,未有留下蛛丝马迹,可前阵子派去西北的两个御史在各自的折子里提及少隽与安西将军遇刺当日,澜翎与安城天生怪象。自清晨起大雾弥漫,日上三竿,迷雾仍未散去,反是渐浓,乃至难见几米开外的事物,防不胜防,徐老将军与亲随皆是身负重伤,少隽虽是侥幸逃过一劫,可未看清刺客的样貌,毋说派人追缉。
“虽然那时听得哭笑不得……”
回想少隽遇刺后,仍是一脸笑嘻嘻的无谓模样,悦竹笑叹,“幸而州牧大人年少时,令伊师父时常心血来潮,使暗器夜袭她和苍官人,久而久之,即使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也能听风辩器,所以那日歹人来袭,方才有惊无险,全身而退。”
不但悦竹,我也听得啼笑皆非,终可体味苍秋每每提及那位喜好猎艳的怪师父,为何咬牙切齿。慨然摇头,却见悦竹虽是含笑,目光渐冷,似对偷袭少隽的刺客深恶痛绝:“奴家起程前,四王爷的暗人曾经找过奴家,请奴家代转殿下,羲和的两位要人遇刺,断非九皋所为。如若捉到那个贼人,可请殿下交与四王爷处置。”
除了他夜赫昊,世上无人可取滕少隽的性命。很是洒脱的女州牧曾经轻描淡写,笑说她和夜赫昊的结局定是在沙场上死在彼此的手里。在此之前,他们的性命断不容旁人夺走。可想而知那个太岁头上动土的刺客落入夜赫昊手里是何下场。也不定有此贼胆,暗袭有一千精兵随护的两艘楼船。
我点了下头,可未掉以轻心,且防万一,入甘州后,密令驻扎当地的西军随时候命。只是防人太过,却未料想天有不测风云,入甘州后的第三天,原已放晴,可过晌午,忽又y霾,不消多时,雷电交加,风雨渐起。不巧来至一处峡谷,两边嵯峨高岭,无处停靠,只得继续前行。可楼船摇晃得厉害,我这理当泰然坐镇的帝储头晕眼花,阵阵反胃,颇没出息地恹在悦大小姐怀里,更因接踵而来一桩意想不到的祸事,暗悔当初思虑不周,走了不易自救的水路。
“幸好你坚持多载几条筏子。”
虽未亲眼目睹,可前生见过落雷,离那棵一劈为二的大树不过十数步之遥,已是后怕不已,毋说直中主楼船左方的兵船,骤起大火,扑之不熄,两百多个紫麾军士兵或是困身火海,或是落水。故当即莫寻一脸疲惫,前来回禀伤亡近半,生还者皆已安顿到另几条兵船,我咬唇点头:“本是备着以防万一,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
古代不比现代,有无线电通信与充气救生艇。只得退而其次,事前令每条船多备皮筏,未想当真拍上用场。我按捺不安,请他尽可能搜救,如无希望,回枺澈裥艏揖臁r惨蛘庾衫春峄觯乙馐端匪淇擅獍仙嬷啵梢贾疃啵蛩愕执锔手葜荻及渤牵词孪饶庀碌牧硖趼废撸淖呗铰烦鲇兰喂亍v皇且徊ㄎ雌剑徊ㄓ制穑恚Ы辖テ鹈晕恚疚瓷闲模社晕斫ヅa还豢坦饩埃匣ず降谋咽侨粢粝郑闹幸貊苍缴睢?br/
大雨过后,平起大雾,本是有违常理,回想前几日与悦竹谈起少隽遇刺时的异象,也许不过我杞人忧天,可一旦起雾,许会迷航,若在这两畔尽山、不见人烟的境地生变,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略忖片刻,我下令加强两艘主楼船的守备,让即莫寻立时前去另艘楼船,将伽罗王孙殿下请来一叙:“就说有位贵客借他楼船,待上几个时辰。”
不知我意欲何为,即莫寻茫然。我只笑笑,挥手令他快去快回。待他走远,与悦竹同往莞菁的寝居。近月帝储深居简出,乍见我出门,回廊十数守兵齐齐望来。为了不令遮掩小腹的阿拉伯长袍引人瞩目,我不慌不忙,朝众人嫣然一笑,和我已然练出默契的悦竹殿后,趁众人发怔,飞步从他们面前走过,待一众守兵回神,我们二人已经踏进布设淡雅的公主闺阁。屏退左右,我拉满脸困惑的莞菁坐到床沿,开门见山:“虽是委屈皇姐,可请皇姐先行乔装去伽罗使团的楼船,等到下个城镇,我们再汇合。”
莞菁惘然。我未有详告,只道直觉使然,这等大雾天变数诸多。万一有人趁此生事,羲和帝储与伽罗未来国后同在一船,便是一网打尽:“就当梅儿疑神疑鬼。请皇姐赶紧换身宫女的衣裳,和琴儿一起去后方的楼船。”
莞菁皱眉:“就算未雨绸缪,也该是你去我留。”
身为羲和帝储,攸关江山社稷。比起她和后方楼船的伽罗使团,我更易成众矢之的。叹了口气,我淡笑:“皇姐最清楚梅儿的性子。这明知山有虎,我就偏往虎山行。若能捉到一只猛虎,可是大功一件,等回到枺常心切┎环壹创5拇蟪季筒缓迷倌梦宜凳隆<攘9牛智寰欢樱癫豢煸铡!?br/
当真生变,比起主楼船,后方相对安全。可莞菁看向我的小腹,执拗摇首:“你可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冒这个险。再者,万一真是那九皋国人所为,你落入他们之手,其果不堪设想。”
一如当初所料,包括公主娘娘在内,朝野都以为西北两位封疆大吏遇刺,是九皋人不甘战败,暗里作梗,破坏羲和与伽罗结盟。我又不能明说少隽和敌国的王爷曾是夫妻,断不可能是九皋所为。只道:“我挺了个大肚子。真成俘虏,想对那位大汗使美人计都不成。”忆起当年夜赫龑百般利诱我做他的元妃,挑眉一笑:“比起那个暗算别人的鼠辈,我倒宁可落入九皋人的手里,至少我与夜赫龑有些交情,可以套近乎,瞅瞅机会,能逃就逃。逃不了……”
摸摸肚子,我平声静气:“誓死不降,至多带宝宝做回永垂不朽的革命英烈。”
莞菁困惑,可未深究,连连摇头,决不同意我以身犯险:“我与国主尚未大婚,算不得伽罗的国后。若有万一,不至动摇我羲和百年基业,也可另觅宗室女,代我助两国修好。”
听她将自己当作可有可无的棋子,我蓦得搓火,可想到当初未有为她争辩,立时泄气:“就算不是伽罗的国后,你也是我羲和最尊贵的公主,绝不容有闪失。我也一直很后悔当初没站出来替你推掉这门亲事……”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近月为我们母女所做的一切,也是无以为报。片刻迟疑,抱住莞菁的胳膊,学着苍秋过去给我赔不是的时候,常摆的戏谑笑脸,轻描淡写:“不过防患于未然,就当你妹妹又使了回性子,依了我好不”
我那登徒子丈夫常笑我硬着头皮撒娇的模样,似若两眼抽筋。即使东施效颦,脑海反复回想平日旻夕嘟嘴眨眼的可爱模样,强忍骤起的j皮疙瘩,朝着莞菁努力眨眼,看得公主殿下啼笑皆非,终是败下阵来,苦笑点头。
“多谢皇姐。”
因是小娃儿每每如愿,便会爬上膝盖亲我。入戏太深的我悉数照搬,不予莞菁任何反悔之机,趁她怔愕捂脸,朗笑起身,令琴儿给公主更衣,待是打点妥当,我正是暗慨公主娘娘若到现代的日本,定可成秋即大将军。可惜咱们这位悦小姐不曾见识千面皇太子的定力,待他布置妥当,折回寝居,乍见屋里出现一个陌生女子,怔忡片刻,即便凝住我的眼,轻扬起唇,漾开意味深长的笑意。
“昨夜被雷声吵得睡不安宁,容奴家去公主殿下的寝居歇息片刻。”
悦竹慵笑渐深,又从柜里翻出我起程时穿的那件紫金朝服,未待我发问她作何用处,已然扬长而去。只得叹了口气,和即莫寻两人相顾失笑。他走近,细瞧了一会儿,问:“可是你原来的模样”
我愕然。他笑了一笑:“说不清为什么。可感这面目和你毫未突兀,似若理当如此。”
我怔了半天,点头慨服他敏锐的直觉:“与你们的德藼殿下有天壤之别吧。”
前世生得平庸,化了妆也不过端正清秀,当年在东京随处可见我这样的officelady,哪像茈承乾这般生得倾倒众生,似是活该成为红颜祸水。无奈笑笑,便见卓立面前的男子尊重客观事实,诚实点头:“那等美貌不似凡人,我更愿见到这样的你。”
听美男子高抬,我仍不能免俗,得意笑笑,任他凌空抱起,坐在怀里:“到了安城,不如称你突染重疾,分出一支紫麾军护你回皇都可好”
许是我产期将近,他越发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