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指骨收紧,手上握着的那张薄如蝉翼的纸咯咯作响。她蓦地闭上了眼睛。
、爱是生长在我们心里的藤蔓(3)
三十分钟之前。
苏衡在路人的帮助下迅速的拦了一辆出租车就飞快的向图桑家赶去,一路上她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冲:“姑娘你可瞧仔细了,咱现在这是在市区不是高速公路上,没法儿快。”
苏衡暗自积攒了一晚上的怒意此刻被他这么轻巧的一击顿时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凶猛而出,她听见陌生而高亢的咆哮从自己的体内源源不断的传出来,一句一句连绵不断:
“让你开你就他妈的给我好好开哪那么多事儿啊你?!你他妈的现在、立刻、马上给我一脚油门踩下去踩到160不然我拿丝巾勒死你信不?!”
说着真的伸出手去就要解脖子上的丝巾,司机见状连连求饶:“哎哟姑娘您可别吓我,我这大晚上的出来跑车不容易啊,缺德事儿一件没干过啊可,怎么今天就摊上你这么个祖宗了……”
苏衡压了压火气,怒意却并未完全消散,她皱了皱眉,用依然不悦的语气低声呵斥道:“赶紧开!”
司机进退两难,权衡利弊之下心一横豁了出去……怎么死不是死啊!超速出了事儿临了还能拉着个垫背的,不亏!想罢一脚油门踩到底,轻飘飘的北京现代登时有了腾云驾雾的飘逸。
到的时候苏衡匆匆扔下张一百的头也不回地往图桑家里跑去,司机一头冷汗的看着手上突然多出来的一张红色人头像,心下仍是一阵心悸:合着不是打劫的啊,原来是一凶神恶煞白送钱的财神爷。
司机看了苏衡奔跑着的背影一眼,急忙收好了钱发动了车子一股脑儿的冲了出去。
苏衡在图桑家的楼下看到了一辆急救车,几个带着口罩的护士抬出了一台担架车来,苏衡的心跳陡然加速,她故作平稳的走过去,但是颤抖的声音却泄露了她此时的恐慌:
“请问……请问一下……是哪一家的人出了事?”
所有人都在忙碌的工作着,没有人理睬她。苏衡低沉暗哑的字句一点点被冰冷寒戾的空气消解掉。
她没有动,执拗地站在那里,睁大了双眼直视眼前。其中一个护士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单薄又一脸苍白地咬着唇,心下有些不忍:“是a栋406的一个年轻姑娘。”
a栋。
406。
苏衡突然松了口气,紧紧握住的双手也渐渐放松下来。
……最为担心恐惧的事此刻终于得到了证实……
她勉力支撑住瘫软的双腿,轻咳了一声后用颤抖的声音继续问道:“是……是出了什么事?”
那名护士语速飞快:“割腕自杀,流了一缸子血。”
苏衡还想再追问些什么却见旁边的一个护士喊了她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在这聊天!……赶紧来帮忙!”
护士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迅速整理好手上的东西转身随着一大队的人进了公寓。苏衡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此刻自然也随着她一起落入了图桑家里的方向。
公寓一楼的大厅里灯火通明,苏衡一眼便可以轻易的看到最深处。无数繁忙的护士进进出出,几个人小心地抬着一个长方形单薄的物体飞快地向外走,白色的裙角被风带起毫无章法的飘动。
流淌的灯光能够给这无边的黑夜一丝温暖的意义。苏衡抱着臂安静的看着,有几滴血不小心溅在了雪白的床单上,图桑的容颜美好,双眼紧闭,乌发散乱,脸色是近乎于透明的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身体随着医护人员快步行走的频率无意识的轻轻摇晃。
那只手,缠着层层叠叠的纱布,繁复华丽的包裹,像是拼命而徒劳的想用它紧紧束缚住正在一点点流逝掉的生命,试图让青春美好的姑娘重新张开长眠紧闭的双眼。
可死亡,却是整个流动混乱的画面上唯一的静止。
苏衡的眼眶蓦地一热。
眼前渐渐弥漫开一阵雾气。
苏衡重新收回思绪,“抢救中”那三个散发着银白色刺目亮光的大字仍在照亮这绝望的一隅。苏衡轻轻抬起手来看着紧握着的那张纸,此时它已经被苏衡折磨的褶皱而微微潮湿。
“……我总以为这世界不过是我们拓殖而来的,可后来我才明白,我们却永远无法掌握自己的生死,而这世界却肃然独立,千年万年,沧海桑田,岿然无恙……说不定,今晚明夜,我们就再也不想见了……”
“我这一生,虽然短暂,却做了不少的错事。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奢求你们的原谅,只是在我死去之后……我希望你们可以忘记我。曾经因为我而受过的那些伤害……也让我一起带进地狱里头……”
“我和晨木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都还在孤儿院里,我们都还很小,莫诗研那时候只是个木讷寡言的小女孩,她的心底其实并不坏……她很怕你,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曾经为了李恩森堕过三次胎,每一次都会痛的死去活来,那一阵子我好久都不能睡觉,一闭眼眼前全是血肉模糊的婴儿伸手让我抱……喊我妈妈……”
“……我早就是一个糟烂的人了,跟我的妈妈一样,被人糟践被人包养被人捧红被人玩弄最后一无所有……”
“……我这一生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可能就是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吧,而我的妈妈,你也知道她干的是种什么见不得光的行当……可是衡姐,这世上我却只从她的身上……她污秽肮脏自暴自弃的身上,攫取过那么一丁点的温暖。”
“我想她是寂寞了,我该去陪她了。”
“其实我从很早就已经知道你了,只是并没有见过。那天在丽江,见到你的第一次我就对你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的那种好感……你不知道你的眼睛,长的是多么的像我的母亲……”
“衡姐,我要走了……我能清楚的感受到血正在从我的身体里面一点点流逝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