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衡愣了愣,尽量放轻了动作没有吵醒她,走到图桑的身边看了看,面色比昨天好多了,正在打着点滴,苏衡的目光在触及到图桑缠着厚厚的一层纱布的手腕上时不由得颤了颤。
噩梦一般的记忆刹那间如同海啸一般袭来。
暗红色的鲜血无止境的流淌……美丽的少女多年来遭受着的非人的苦难……苏衡经过一夜的自我暗示,原本只想当做图桑只是受了一场严重的风寒,而现在看到她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她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刻意回避就能真的当做从未发生过的。
苏衡冷了眼眸,用力地稳了稳身体,慢慢地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沙发上。
“你来了?”
苏衡正在想着心事,冷不防被一道清丽的女声打断,漫长的思绪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来看了看逆光而坐的莫诗研,她的头发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一层灵动的光晕。苏衡看不清楚她的脸,只是这样和谐的时光极为难得,她忍不住出声问道:“你醒了?”
莫诗研闻言也是一愣,随即收回了目光点点头:“其实我根本就没睡,你进来的时候我都知道。”
苏衡笑了笑:“是吗。”
莫诗研没有再接话,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苏衡看着沙发的布艺上美好清晰地纹路,突然之间生出一种错觉来,仿佛这十多年的恩怨纠葛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之后她们仍是亲密无间的姐妹,还能呢喃细语,彼此说着不轻易对外人吐露的心事,相约下午一同去品茶插花赏鱼。
过了好一会儿莫诗研才开口说道:“她这道伤口,比那年你狠狠刺在爸爸肩膀上的那一道还要长些。”
苏衡闻言微微愣了愣,陈年旧事在毫无准备之下被这样轻巧的提起,她甚至来不及捕捉到心头刹那间掠过的一丝情绪。
然后她清浅的笑了笑,目光沉静地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阿moo他们呢?”
莫诗研按了按太阳穴,一脸头疼的摆摆手:“何晨木昨天晚上在这里枯坐了一夜,眼睛熬得通红就是不肯歇一会儿,谁劝都不听。刚刚我避开记者下去给他买些早饭上来,结果我一进门就看他晕在床边了,医生说是疲劳过度,需要好好休息。”
苏衡点点头:“也算他还有些良心。”
莫诗研听她这样说,暗自叹了口气,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图桑的脸,目光有些游离,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道:“上一辈人做的孽何苦非要让这一代的人来承担……”
苏衡心下暗惊,微微提了声调:“你刚刚说什么?”
莫诗研被她吓得一激灵,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忙用手捂了捂嘴,脸上露出不自然的微笑:“我刚刚说了什么?……我没说什么啊……对了现在几点了我得走了,图桑这儿你先照顾着,我手头的事情结束了就过来。”
说完也不等苏衡再问些什么,拿了手包匆匆的就向外走。苏衡盯着被她带上的门,外面立时响起一阵骚动,想必是吃过了饭精力十足的记者们拖住了她急不可耐的询问着图桑的情况。
苏衡勾起嘴角笑了笑,轻巧的收回目光来。
只是刚刚莫诗研状似有口无心之下说的那番话却在苏衡的心里记起了一层不小的涟漪。她皱了皱眉头,到底是她故意说来给她听的……还是,她知道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莫诗研离开后苏衡在房间里呆坐了一会儿,图桑仍在无知无觉地昏睡着。底下的记者还未全部散去,图桑的经纪人杜絮然不久之后火速赶到了现场,以其惯有的雷厉风行的姿态飞快地下了一番逐客令并动用了私人关系半哄骗半强制的清了场。
苏衡悄悄将门拉开了一道小缝儿不期然的看见外面摩肩接踵的记者们此刻全部消失不见了,原本人声鼎沸的走廊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她微微放了些心,打开门平稳的走了出去。
杜絮然还没有回来,苏衡抻了抻有些酸麻的身体,见电梯仍停在六楼,想了想决定还是走楼梯下楼。
所以当她迎面与向上走的李恩森撞个正着的时候,苏衡有一瞬间真的动过面无表情转身飞速逃离的念头。
李恩森面色如常,因着跟苏衡合作过《秘密》的关系与她也算相熟,这时在这里见了她虽有一瞬间的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像往常一样的跟她打了个招呼:“苏衡啊,你怎么在这里?”
苏衡的面部表情在一瞬间陡的僵硬下来,她试图对着他展开一个微笑,但却只是徒劳,面对着这样一个内心阴暗扭曲的翩翩佳公子,她甚至连眨眨眼睛都费劲。
最终她还是生硬的挤出了一句话来,虽然已经尽了全力去克制但话语中仍充斥着十足的火药味:“哟李导,您这么忙怎么来这儿了?这儿可不是您该来的地儿,煞气太重,不吉利。”
李恩森仿佛丝毫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嘲讽意味来,仍然温和的笑了笑:“哦……我来看一个老朋友,你呢?来看绍东吧?”
苏衡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不是啊,我是来看图桑的。诶她昨天晚上出事儿了你知道吗?自杀,割腕,口子深的差点没把整个手腕割穿了,血流满了整整一个浴缸,那个词儿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对……真真儿是触目惊心。”
李恩森闻言脸刷的白了下去,他躲闪着苏衡咄咄逼人的目光,试图绕开她向上走:“哦是吗?……这我倒是没听说……她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苏衡腾地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语气不善的嘲讽道:“您不知道?这么大个事儿整个d市的媒体全都收到了消息大半夜的来门口守株待兔等消息……您竟然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