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飞蛾扑火,自找失落,也不愿将就地把爱情当做施舍。
度假酒店。七楼。同一间房。
筱懒一进门,就被他推进了卫生间。
“进去洗个热水澡,我帮你衣服拿下去烘干。”说完,他便开了门出去。
无力地蹲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出声来。
“姐,你说我给他写封情书,他会喜欢我吗?”
耳边,筱雅两年前问的话,一遍又一遍地钻进她的脑海。
“他喜欢了……”身体跟着抽噎,一并颤抖起来。
他怎么会不喜欢呢?纪欧阳,是个多执念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吃饭,他只认定一个位置。
乘车,他只坐在最后一排。
鲫鱼,他只吃红烧的,黄瓜,他要削皮吃。
就连平时用的沐浴露,洗发水,他也只认准一个牌子。
他不爱将就,也不愿意去尝试改变。
他的固执,像个孩子。说服不了,最后只能跟着他一起执拗。
她想忘记,忘记与她无关的一切。
可是她做不出。
她也执拗了,她不愿,不愿做她的影子。
她是单筱懒,一直都是。
他却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好了?”
筱懒出来的时候,纪欧阳正开着电视。见她两眼涣散得愣着,他下床绕到了她的跟前。
“有没有好一点?要不要把暖气开大一点?”拿过她手中的毛巾,轻轻地替她擦起湿哒哒的头发。
“……”摇摇头,仰头注视起眼前的这张脸,从陌生变得熟悉的这张脸,也是记忆中,一直想象过很多次的这张脸。
似曾相识。
多可笑的相识,却一起走过了两年。
如果她不提,他是不是要继续这样,说着那些根本不该属于她的话,然后让她当真地和他期许一辈子。
“是不是有事?”碰撞到她的眼神,他敏锐地察觉了什么。
“没事。”弯起嘴角,淡淡地告诉他“我妈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她想说很多,却只挤出了一句话。
母亲要带着她出国,原因只是为了躲人。
她说,只要她还姓单,她就得管着。
那么事实是,她本不该姓单,不是么?
那个杀人犯才是她的母亲。
那么她是杀人犯的女儿,不是么?
所有的人似乎都变得和她毫无关系了,不是么?
母亲不在是母亲,男朋友,其实也不该是男朋友。
单筱懒,根本就不该是单筱懒。
大家都是这么希望的,不是么!
“以后不准关机。”将她揉进怀中,脑袋慵懒地压在她的肩膀上,“不要让我担心。”
“……”担心。真的是在担心她吗?
“要是真的喜欢家里的房子,以后我给你买。”
“……”给她吗?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掉。
“筱懒,我喜欢看你笑。”他深情地望着她,嘴唇不自觉地贴上她的脸颊。
亲吻着。额头,眼睛,鼻子,渐渐地,缠上她的唇。
“……”喜欢看她笑?单筱懒,这样不好么?欺骗自己,他很担心你,很需要你,甚至很喜欢你。这样真的不好吗?
真的真的很不好。
心底的某个声音,像是针扎般地刺进她的每一寸细胞。
她真的不要,不要这样被混淆地活在他的记忆里。
可是,她的心,却拒绝不了。
她说不出口……
感受到他的热切,她主动地圈上了他的腰。
同样渴望地回应着他的吻。
单筱懒,就容许自己,最后沉沦一次。
她想着,任由他脱去身上的浴袍。
“她真的没来找过你们吗?!”
林简玫跑进学校宿舍的时候,宿舍三人正在厕所里洗漱。
“没有。”美荏见她着急,不由地安慰了一句“阿姨,别担心,可能手机没电了,才关机了。”
“筱懒平时做事有分寸,可能只是忘记和你说一声了。”
“可是我真的是想不出她还能去哪!”林简玫越说越激动“这孩子,平时有事也是一声不吭的,心里难受,也总爱装得没事,我真的是没办法了,要是她联系你们,你们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
“嗯。”三人点点头,面面相觑。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好像情况很严重。”
“应该是家里出事了吧?请假这么久,诶,筱懒应该没什么事吧?”
“呸呸呸,她怎么可能出事,单筱懒要是敢出事,我一定绕不过她,欠我的一件外套还没给呢……”美荏说着说着,也不由降下了声调。
说不担心是假的。
筱懒平时连迟一点回宿舍,都会群发短信和宿舍三人都说一遍。
现在,这么晚了,又没回家。电话又关机。
难免,她们也会七上八下得没个主意。
“我叫纪欧阳,现在你记下了吗?”筱懒躺在床上,仰头盯着天花板。
脑袋里,和他在一起的一切,仿佛昨天刚发生似地,一幕一幕地在她眼前呈现。
他拉着她去了专卖店,叫她赔偿他的衣服。
他堵在她们班的教室里,邀请她去参加他的生日。
她糊里糊涂地做了他的女朋友。
接着,被他牵着走过校园的每个角落,坐在他的自行车上,和他一起乘公车,放孔明灯,过圣诞节。
他会突如其来地吻她。
或者,穿越过听筒的一侧,认真地告诉她,他很想她。
公园,海边,小山……商场,超市,电影院……
他带着她,去了很多很多地方。
他曾经告诉过她,说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摄影师。
因为他说,他的镜头下,是整个世界。
她迟钝,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整个世界,便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