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适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好。
一如他从未拒绝过她。
窗纱被风轻轻掀起,勾出一个柔软的弧度。他笑容清浅而满足,乱了她的心魂。
他喜欢我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但又何必执着这些?
顾适还是住了院,在飞去c市拍戏的第二天,急性胃穿孔做了手术,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胃。
当躺在手术台上,意识渐模糊的时候,顾适合眼困在黑暗里,忍不住在脑海里勾画起沐清的模样。他想起她十七岁那年,穿着校服裙子旋起的弧度,浅浅的梨涡,清澈的笑容……他想起那一天他被舒逸祖带进舒家时,她在门口与季阳道别的样子……那时便想,这个女孩的爱情,如果属于他,那该多好……
术后恢复的并不算好,始终有些低烧,连半流质进食都有些不适。没有通知任何人,也给了媒体封口费,由郑安鞍前马后照顾了半个月,顾适便执意出了院,动身回z城。
那个丫头似乎来真的了,这些日子定时的短信嘘寒问暖轻易的就给了他满足感。
出机场的时候,很意外看到舒沐清也来接机,她的笑容明晃晃的让他大脑有些昏眩。习惯了她的冷淡与漠视,自己同时也习惯了伪装演戏。面对她的慢慢的转变,他始终有些紧张不安,如果到时候她再说接受不了,他不确定还能放开手让她离开。
舒沐清隔着人群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他,模样比离开的时候清减了不少,墨镜遮住了半张脸,身形挺拔出众。
自然而然的接过他手里拿着的外套,轻声地说,“回来了。”
有些生疏的亲密,两年的夫妻,竟似陌生人般别扭冷清。
“恩。”顾适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抱了抱她,“想我了?”
舒沐清抬头看他,沉默片刻,去始终吐不出那个字,于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赶紧低头帮一旁的郑安放行李,没看见他眼底那片黯然。
舒沐清似乎还介怀着刚才的事,一上车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想弥补刚刚的尴尬。弄得郑安直说她活泼多了,一来是两人都心怀鬼胎,二来郑安本就常被顾适派遣着接送舒沐清,两人本就很熟了,于是两人一脸相见恨晚,火热的聊了起来。
顾适知道郑安这样是想让他休息,便也没有插话,只是含笑看着他们两个,偶尔附和。
郑安还得去应付媒体那边的事,嘱咐了顾适几声,把箱子拎进到屋门口后便道了别匆匆离去。
舒沐清进门之前扭扭捏捏不肯掏钥匙,顾适手术后身子虚,即便刚刚在车里坐了会儿,撑到现在,已是汗湿几重,一路走上来,便有些体力不济。没有理她,径直推门进去,结果还没走进客厅就被面前出现的惨烈状况打击到了。
各色方便面外卖盒子盘横在茶几上,书架边一片狼藉显然是弄倒过只扶起了架子。还有显然是他走的那天的衣服,还知道从阳台收进来,只是连同衣架还散乱在沙发上……
顾适扶额,站在玄关处觉得脑子一阵一阵发晕,“解释一下。”
“十一李姐回老家了,请了两个礼拜的假……”舒沐清低头看地板,“我这几天早晚班倒,没时间收拾……”
有时间你也不会收拾吧!顾适认命叹气,一挥手让她沙发上老实坐着,只管把衣服叠好。卷起袖子俯身收捡起茶几上的零碎。腹部传来一阵刺痛,他本来从手术完后就一直在低烧,回家又是这种待遇,心情难免差起来。
舒沐清却没心没肺完全没发现这状况,心安理得窝在沙发上看着他忙前忙后,慢吞吞地叠着她的衣服。
“怎么了?不想叠衣服?”顾适看见她嘟着个嘴,忍不住问道。
“没有。”舒沐清口气也有些不好,她昨夜轮夜班,做了两个紧急手术,今早又赶去机场接他。
“当初要是嫁给了季阳,少爷小姐们准备怎么活?”本是调侃的一句话,看见她瞬间变色的脸,有些后悔。
“他才不会让我做这些呢!”这一边也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若是当初……季家大少奶奶这个身份得有多少限制,如今她还能闲散的当个医生么?只怕也得为他放弃吧……
胃里突然一阵抽痛,他咬牙忍过,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住一旁的柱子,怕伤口裂开,医生反复交待即使疼痛也万不可去按。
“放着等下晚上我来收拾吧……先去睡会。”看着她的黑眼圈就知道昨晚肯定倒了夜班,
“先叠完这些……”她闷声答道,加快手里的速度。
帮她把叠好的衣服抱进屋去,顾适委实有些撑不住了,寒意从背脊处一路蔓延上来,浑身酸软无力,刚一沾床,疲倦乏力就在一瞬间席卷而来,身体重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随着躺下的动作深陷进床铺里就再也不想起来。
躺在床上睁着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她反而有些睡不着了,脑子里还在反复纠结着他刚刚的话。
如果当初季阳没出事……她与他结了婚……现在的生活会是怎么样呢?
她费尽心思追了他这么多年,为了他追去英国,彻夜读书每天四点起来背单词……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最后终于在一起了……当初所有人都问过她值得吗,她只是一股脑的狂热……现在她问她自己,病了这些年,该结束了吗?
她不知道。
她没能想这个问题太久,便被身旁明显有些滚烫的温度转移了注意力,顾适背对着她睡得无声无息。
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发现被子潮的厉害,黑发被冷汗浸湿了,他紧闭着眼,并没有醒来。伸手探了探的额头,烫的吓人。
又发烧了?体质真差。舒沐清皱了皱眉头,翻身下床,去拿药,反正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药。
摇了半天也不见醒,她有些不忍心,但药必须要吃的,狠狠心,正准备继续摇,门铃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门外站着的人让舒沐清很是意外,来者竟然是顾适的母亲。自婚礼便没有再见过面,此时她发鬓凌乱的站在门外,双手紧握,十分紧张的样子。
“发生了什么事吗?”舒沐清赶紧把人请进屋。
顾母显然不想久留,站着门口没有动,“顾适在吗?我只是……我找他有点事……”
“您等等,我去叫他。”舒沐清转身跑去喊人。
进房间的时候,顾适已经起来,半倚在床头,冲她笑,“刚刚摇我干嘛呢?”
“快起来,你妈妈来了!找你有事儿呢!”舒沐清站在门口向他嚷嚷。
他显然也有些惊讶,眨了眨眼,表情冷淡下来,只是默默地撑着床站了起来,随着她走了出去。
“这次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