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冷静一点。”老医生在一旁劝道,“我们还是静等手术结果吧。”
舒沐清恍若未闻,蹲在地上,泪水无声的流了出来。
顾适缓缓蹲下,牵扯到胃部,有些受不了,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下,哑声道,“他会没事的。”
她哭着蜷缩成一团,只是抽泣,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压抑,仿佛与两年前重合,巨大的无力感吞没了她,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季天哭泣,还是为当年的季阳。
“我给你真心……我给你真心……你让他好起来好吗?”她圈住他的脖子,泣不成声,几乎整个人都靠向他。
顾适心下一阵酸涩,搂住她站了起来,脸色煞白,没有血色的唇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对不起……”
番外一
季天与顾适不得不说的故事
他在雪天捡到了一个小孩儿,蜷缩在报亭下面,拉住他的裤腿,委委屈屈地喊饿。
声音糯糯的,十分好听。
晚冬的天气,虽是傍晚,天却已黑透了,不见一颗星,只有报亭两旁老旧的路灯,照着孩子的大眼睛,似闪着光。
顾适哈出一口白气,把手里拎的俩包子递给了小孩儿。
小孩儿一把接过了包子,另一只手却依旧死死的攥着他的裤子。先是大口地狠狠地咬了几口白胖的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嘴巴鼓得满满地,来不及咽下,一双大眼睛紧盯着顾适。
“冷……”
顾适拍了拍小孩儿的帽子,上面落了厚厚一层雪。天知道,他蹲这多久了。
“离家出走?”语气嘲讽,眼里却是温和的笑意。
小孩儿不语,埋头猛吃,但依旧紧抓着他,好似赖定了似的。
顾适便站在那不动,见他消灭完了那两个包子,便蹲下去看着他,说道,“季家小少爷,干嘛呀这是?”
“你……”季天猛地抬头,瞪着面前的人,“你怎么知道……”
“前两天刚去过你家,你忘了?”顾适眯起眼,揉了揉小孩儿冻红的脸。
仔细地打量了眼前的人片刻,小孩儿开口,“哥哥……”
顾适勾起一抹笑掺杂一丝讽刺,“别瞎喊。”
“我又不是瞎子,你跟季阳长这么像……”
他们都是瞎子,还是甘愿让心蒙上黑布?
那年顾适二十岁,到z城第一个月,跑过龙套,找过季家,一天兼职三份工。
赌债,医药费,学费……他深刻的了解了金钱与权力的真正含义。
“你今天就睡我床上,明天就给我回家!”顾适整理了床铺。他与几个打工者合租的一套廉价屋,他的房间很小,仅容纳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书桌,简陋却整洁。
从塑料袋里摸出刚买的感冒胶囊吞下,有点发烧特意请了病假没去宾馆上晚班,结果没想到遇到了麻烦。
想了想,又扳出两颗,倒了杯水,小孩也有点感冒,喷嚏连天。
“不回!”小孩儿蒙上被子,闷闷地答道。
“爱回不回,反正我不管你拉。”顾适在地上打了个简单的地铺,却发现根本没有第二床被子,晚饭被人抢了,胃就有点不老实。
“里面点,挤挤。”顾适不客气地掀开被子,把小孩儿往里赶了赶。
季天手脚利落地趴在墙上,挺随和善良的一小孩儿。
“谁招你了,还玩离家出走?”胃里疼得厉害起来,他只得转移注意力。
“哼。”小孩儿冷哼,半晌才恨恨说道,“爸爸讨厌!妈妈讨厌!二哥也讨厌!”
“二哥?”
“……大哥是……你……”小孩儿小声说道。
顾适笑得眉眼弯弯,又揉了揉小孩儿肉肉的脸,哪知小孩儿一骨碌爬起来,拉亮头顶昏黄的老式钨丝灯。
“大哥笑起来真好看。”小孩儿做奉承状。
“就算拍马屁我也会把你送回家的。”顾适眯着眼,手抬起来挡住灯光,眼里隐约含着笑意。
季天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只手白皙修长却宽大厚实,掌心却有老茧,还有斑驳的伤痕,有一条口子,似乎是新划伤的,还渗着血迹。
小孩儿从铺在棉被上的他的夹克口袋里挖了半天,挖出一个创口贴,小心翼翼的贴上,末了还轻轻吹气。
顾适好笑地看着他,“季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怪物?”
“他们才是怪物呢!”小孩子不爽地回嘴。
……
顾适最终也没能在第二天赶走小孩儿,他死乞白赖的赖着不走,赶着上早班的顾适也没时间管他。
又是傍晚,俩人为了省钱吃晚饭没坐车,好在顾适打工的地方离所住的地方不是太远,就凑合着走回来。
“累死了!”小孩儿一把揪掉了帽子和耳罩,拿到颊边扇起了风,“走不动了!”
刚下过大雪,人行道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还没来得及扫,确实十分难走。
走在前面顾适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蹲在身后赖着不走的小跟屁虫,“要么去旁边电话亭叫人来接你,要么蹲在这儿。”
“偏不!”跟屁虫跳起来跑至与顾适并齐,“晚饭吃什么呀?”
锦衣玉食的季家小少爷咽了咽口水,早饭吃了块饼,午饭在片场吃了平生吃过最难吃的盒饭,难以下咽,扒拉两口就没动了,此时早就饿得不行不行的。
顾适拿过他手里扇着风的帽子,给他戴好,“你想吃什么?”
“麦当劳!”季天小手往对面一指,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适弯眼笑,像月牙儿似的。
季天警醒地往后一退,护住头,这一笑就要坏事,敲头要来了!
结果没想到顾适背对他蹲了下来,“上来。”
“干……干嘛?”季天又后退两步,放下护头的手,才看清眼前的阵仗。
“你不是累了?”顾适回眸一笑,温柔无限。
季天有些迟疑地爬上了他的背,受宠若惊,不再吭声。
俩人走了半晌,雪又开始落了,洋洋洒洒,一天一地的洁白。
“吃……吃什么呀?”季天似乎想起来了。
“回家吃面条。”顾适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