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适眯了眯眼,抬头看她,“孩子的事,你知道吗?”
“不然我为什么跑掉?”
“嗯。”
好在她还留着不是吗?
嗯?舒沐清扬眉,“嗯”是什么意思?
“会留着吗?”男人语气是难得的低软,带了些乞求的意味。
舒沐清沉默。
“哎呀……”一旁的江如琪笑开了,“她早就……”
话到一半被舒沐清突然丢过来的眼刀给硬生生吓了回去。
“我今晚回去住,你晚上可以来接我吗?”舒沐清开口道,她看着顾适,眼神无害而纯净,“你先回去休息吧。”
乌云黑压压沉在半空中,压迫感十足,中午过后就变了天,空气也是沉闷,仿佛凝滞一般,暴风雨的征兆明显却迟迟没有来临。
暮色低沉,刚至傍晚天就已黑透,泛灰,蒙蒙一片。
一阵门铃声猛地将顾适从沉睡中惊醒,连带苏醒的还有他体内那原本早已麻木被忽略太久的疼痛,他习惯性的闭目忍耐,一阵阵心悸逼得身上冷汗直冒。
没开中央空调的房内温度偏低,他竟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就昏昏沉沉睡去,冷灰色的瓷砖铺就的地板冰可彻骨。
用指腹抹去额上的汗珠,他撑着沙发缓缓站了起来。
门口传来按密码的声音,还有两个女人低声的谈话声,似乎是在埋怨另一个人按门铃的愚蠢行为。
顾适不由抬头望向餐厅的壁钟。
木雕的仿古壁钟,此时正好在整点敲响。
六点正。
大门被打开,推门的是舒沐清。
顾适刚好从客厅上楼梯走到玄关前的走廊,两人相隔数米,都定了动作。
“对不起,我刚刚……”男人的话声在看到女人手中的行李箱时戛然而止。
女人手里拿着一份白色的报告样的文件,卷成筒状,握在手里。
江如琪在她身后,表情生硬。
舒沐清脱了鞋,赤脚走了进来,将行李箱放置在鞋柜旁。
“穿拖鞋。”顾适开口道。
他们的拖鞋是舒沐清买的,细软的绒毛软底,一粉一蓝,有大大的花朵。
女人没说话,只是默默低头换了拖鞋。
再向前两步,将手中的文件递了过去。
顾适接过,却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看着女人,似乎想从她的表情猜出什么。
窗外闷雷阵阵。
舒沐清却没有抬头,垂下的眼睑下是睫毛投下的阴影。
江如琪跟在后面,将行李箱拖了进来。
“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走。”女人语调很淡,走过顾适,发丝轻扬。
顾适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文件,斜倚在走廊的铸铁花雕栏杆上,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疲惫。
江如琪经过厨房时,不经意瞥见玻璃门后厨房案台上满满的食材,切好洗净,准备妥当,她不由停下了脚步,松开手,捂住了嘴,泪水无声滑落。
行李箱自顾自向前又滑了两步。
顾适听见声响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眼神是冷到极致的漠然。
他手中是一份人流通知书,十二周零四天。
轻阖上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文件整整齐齐叠好,放进胸前的口袋里。
高烧因为刚刚的昏睡卷土重来,顾适却觉得此刻周身冷得彻骨,关节一寸一寸叫嚣着疼痛,胃里阵阵翻涌,从上飞机到现在,除却中午强迫自己喝下的半碗粥,他几乎是滴米未进,也只是在刚刚合了下眼或者是失去意识。
他拿过行李箱,向卧室走去。
舒沐清正坐在木地板上,柜子门抽屉通通都敞开着,衣服铺了一地,却没有开灯。
上次她走的匆忙,只带了两三件换洗的衣物。
“调养两天再走?”
顾适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向门口望了望,因为没有看到江如琪的身影而皱了皱眉。她怕顾适跟上次一样因为她要离开突然发作,才特地带了江如琪来。
窗帘没有拉开,却已能听到外面的大雨淋漓。
尽管借着走廊的光,房间还是很暗,男人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不了,李姐也不在,我回主宅。”舒沐清答的有些慌乱。
顾适沉默,蹲了下来。
“地上凉,你坐到床上去吧,衣服是全带走吗?”男人声音平静。
“嗯。”女人低声回应。
顾适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将死死按在胃部的手放开,将女人摊在地上的衣物一一叠好,唇边还带着笑,似在自嘲。
大概十分钟的样子,他就将行李收拾好了。
俩人俱是无言。
“好了。”他甚至半跪着帮她将行李箱合好,然后上锁。
走廊的灯光映着他的侧脸,除却过分的苍白再无其他。
舒沐清从他手中接过行李箱,触手一片湿凉。
男人不时轻声咳嗽,好似故意想等她询问。
却终究是无言。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的江如琪见舒沐清出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顾适站在走廊的尽头,没有再往前走。
舒沐清沉默着,并没有道别。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却不可抑制地抬头往屋内望去,似着了魔一般。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眸中情绪难辨,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是不是做错了?
门终究还是紧紧关上了,闷地一声响,仿佛砸在他的心口上,心上的伤口太多,尖锐的痛楚在他心口炸开,这一刀只是砍的有点深而已,所以血也流的比较多一点而已。
他胡乱地眨着眼睛,想把某些情感逼回去。
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纸,他站在原地又看了无数遍,自虐般的。
水渍终究晕花了上面的字迹。
木头清醒
第三十六章
看着紧闭的门,舒沐清的腿突然有些发软,她紧紧地抓着行李箱,终究还是缓缓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