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伯……”许华筝只说出三个字,泪水便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她想到钟老伯,便忆起和林少威在台湾的那一天,那般柔情历历在目,今时今日便更加催人心肝。
“华筝啊,你怎么了?怎么声音不对劲啊?”细心的钟老伯一下便听出许华筝的异样。
“哦……没有……”许华筝知道自己又失态了,忙勉强的收住眼泪:“我只是有些伤风而已。”
“哦,是这样……”钟老伯也不多问,以他对许华筝的了解,好强如她,总是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为她担心,所以他便不去戳破。“华筝,上午我和余管家通电话,他说你带着我快递去的病例去了医院,不知道有什么接过么?”
“是的,我把您的片子舀去给脑科的赵主任看过了,他和我的观点一样,当时在您脑中取出的血块是陈旧性的,并且,您的脑血管渗透性的出血已有好多年的时间。”许华筝说起病情,又恢复到医生的冷静状态。
“好多年?”尽管之前许华筝便对钟老伯说过自己的猜测,他心里也早有准备,但是在听她做出结论的时候,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那么具体是什么情况呢?”
“是这样的。”许华筝理了理思路,然后解释道:“其实您这么大的年纪,脑血管多多少少有些问题是很正常的。您给我的这几十张脑扫描片子,我和赵主任做了仔细的对照,比对着您病历上的处方用药,发现是有人用药物蓄意控制着您的病情!”
“控制我?”钟老伯语气中还是迷茫:“就是说,我本来有可能在多年前就脑血管病病发,但是之所以一直没有发作,是因为用药物坐着控制?”
“差不多可以这样说吧。”许华筝点点头:“对方通过药物,来控制您病情的发展,但这样的控制并不能对您百分之百的完全掌握,所以,当有时候您不能按时去他那里做检查或者取药的时候,脱离他掌控的,便有了症状的反复,这种反复在脑扫描的片子上有体现。”
“可是我对这一切毫无觉察啊。”钟老伯倒吸一口冷气。
“我不知道您的这位医生到底有什么理由,要对您的这一病情瞒而不报,并用药物长期控制着您病情的发展?”许华筝继续说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想让您很快死去,相反,他希望您能够活的时间长久些,当然,这种长久是在他的掌控中的。”
“这……太出乎我意料了。”钟老伯长长的叹了口气:“那……我现在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个人用药非常有分寸,药量也很讲究,基本上可以做到瞒天过海。”许华筝说着,宽慰钟老伯道:“如果不是您发生了交通意外,大概您的这一情况还要被这位医生瞒下去。而且,由于抗凝药物反反复复的用用停停,时间久了,血管也渐渐产生了抗药性,相关指标也会随之衰减。这就相当于一次药理性的慢性中毒,在医学上,我们称这种病症为卢卡氏综合症。”
“卢卡氏综合症?”钟老伯在电话另一边喃喃的重复了两遍,然后问许华筝:“严重么?”
“就像我刚才说的,对方是用药物控制您的脑血管的各种指征,而卢卡氏综合症,对抗凝抗栓药物的百分之百依赖,一旦停药,随时都会有死亡的危险。”
“那我现在?”钟老伯紧张起来。
“钟老伯,您是幸运的。”许华筝宽慰他道:“这位医生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您在大陆的时候遭遇了一场不算车祸的车祸,他也不会算到会有人冒险为您做了开颅手术,去除了血块。”
“并且通过这次车祸,你们发现了我脑部淤血是陈旧性的,然后才有了现在这些发现……”钟老伯这才回过神来:“华筝,你刚才说的什么综合症,我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控制。”
“其实不难!”许华筝笃定的说:“其实您一直在控制,只不过之前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别人控制,而现在是自控。”她话题又转:“钟老伯,我虽然无法求证这一推论是否正确,但如果不是这样,根本就说不通为什么您的这位私人医生要坚持这么多年隐瞒您的病情。”
“嗯……”钟老伯若有所思的应着。
“所以我建议您好好和他谈谈,否则,他就像您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太危险了。”许华筝嘱咐道,她是真心的关心钟老伯的病,不仅是因为他也同样关心自己,不仅是因为自己曾经和他一起被绑匪绑架并在海上险些丧命,不仅是因为托他的福自己才和林少威有了难得的台湾一夜,更重要的是,钟老伯在关键的时候伸出援手,救林少威于水火之中。
钟老伯在那边沉默了好一阵,然后说:“华筝,我问你,他这样做,是不是百分百肯定是要控制我,并且有可能以此为威胁来强迫我坐什么事情?”
“我想是的。”许华筝点头道:“钟老伯,您好好想想,您和他有什么利害冲突没有?”
、第六十七章队友
“没有!”钟老伯出乎意料的肯定:“我们之间,没有直接的利害冲突。”
许华筝没有说话,她知道钟老伯自有他笃定的理由。
“华筝,你不知道,其实我是他的恩人。”钟老伯叹了口气:“几十年前,有一天我和工厂的经理去码头验货,发现一个少年一步步往海里走,像是要投海自杀。”
“我忙让工人把他救上来,并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非要寻死。”钟老伯讲起陈年往事,像是在诉说一件与己无关的故事:“这孩子告诉我,他母亲早亡,父亲酗酒豪赌,前两天刚被人打死了,他本就已经无依无靠了,却不想高利贷又去家里收债,说是父亲在几天前赌钱的时候把家里仅有的房子也押了上去,接过输掉了,现在那房子已经不属于他。”
许华筝好像明白了什么:“那孩子便是您现在的这位私人医生?”
“是的。”钟老伯应道:“我见他可怜,便收留他,给他交钱读书,让他叫我爷爷。”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气:“这孩子大概是觉得受了我太多的帮助,一心想着要回报,不肯叫我爷爷,一定要和我主仆相称,我见他坚持,也没有勉强他。”
“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许华筝不禁同情起他来。
“他很争气,考上台北大学的医科,后来又申请到了美国m大学的奖学金,出国深造,学成后便回到台北,开了一家私人诊所,并做了我的私人医生,一做就是二十年。”钟老伯声音忽然变得难过:“你说,如果说他要害我,我怎么能相信呢?华筝,我们之间,是没有利益冲突的啊。”
“美国m大学?”许华筝忽然想起什么:“钟老伯,你刚才说的是美国m大学么?”
“对啊……”钟老伯也反应过来:“华筝,你也是m大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