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消息也得不到。
他相信从小抚养自己长大的喜叔会像对待亲孙般照顾麟儿,但是麟儿啊,他的孩子,该是在怎样一种无父无母、倍受欺凌的环境下成长?他小小的心灵里会不会充满了对这个离开自己的父亲的怨恨与愤怒?
他不敢想、不愿想,也不能想……想多了,他怕自己不是先疯了,便是心碎而死。他得比喜叔活得长久些,即便什么也做不了,他还是不想让别人讥嘲麟儿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虫,他活着,是因为他爱着自己的儿子,他若真死了,才是真正地抛弃……
“……心素,心素……”邹衍头也没抬地喊了两声,见没人应,才发现刑心素正一脸绝然哀伤地发呆。
她放下菜单,走近他,在他身边坐下,发现男人指尖有令人刺目的鲜红。
邹衍掏出帕子,握住他的手,细细地擦拭起来。
“……妻主?”刑心素这才回过神来,微挣了挣手没有挣开,被邹衍握帕地手轻轻按住。
“别动。”她的声音也是轻柔的,透着令刑心素几乎着迷的暖意,“心素,你有心事可以说给我听吗?”
男人长长的睫毛扇了一下,眼神闪了闪,终是抿起嘴唇轻摇了摇头。
“呵呵,不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好了。”邹衍看着他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逃避模样,心中居然是怜惜大过懊丧。
——无法让他产生足够的信任感和安全感,这是她的问题。
她将放在一旁的膏药拿来,挤出一些来,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男人肿起的手背、手指……
“妻主。”迟疑不定的声音。
“嗯?”
“明日可否允许心素去万安寺一趟?”
“……去吧。”邹衍将最后一点褐黄的药膏抹完,抬头朝他笑了笑,“替我和爹爹向菩萨上柱香。”
——若是求神拜佛能让你心安,那么……就去吧。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邹衍自信一笑:终有一天,能让你心安的会是——我。
二十一
晚间收工前,邹衍跟头儿请了一个时辰假,蹲在一旁角落里将如意楼的酒菜名录再次翻了一遍,确认自己牢记心中。
“嘿!邹衍。”李然如那天抛掷药酒般扔来一个苹果。
邹衍接住,一口咬下,向她挑了挑眉,四目相视,莫逆于心。
如意楼的考验邹衍果然平安通过,刘掌柜眯起的眼睛睁开又合上,而其他几个看热闹的伙计则俱是一副大为吃惊的样子。
邹衍从容笑笑,将名录双手奉还,道:“敢问掌柜的,邹衍是否有幸能一览真的如意楼酒菜名册?”
这一下,向来八面不动的刘掌柜终于动容,她双目霍然睁开,剑一般的目光如电般射向四周人众。
大伙连连摇头摆手,看向邹衍的眼神越发震惊!
“掌柜的,还请莫要心疑。”邹衍的语气神情依旧恭谨,“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一行有一行的忌讳,这些东西虽简单,可也说是如意楼多年经营的血汗总结,邹衍并不认为以刘掌柜的谨慎,会轻易让我这样的人接触到真正的实质性东西。……当然,说到底,这也只是我的推测而已,如今观各位的反应,邹衍这该是……猜对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沉寂了一会儿,刘掌柜突然抚掌爆出一串大笑,她扬手挥退众人,第一次正眼打量了番邹衍,眼神里满是意外与兴味:“癞邹儿啊癞邹儿,没想到我老妇活了这把年纪,见过的人千千万万,也有看走眼的一日,原以为你也就是街边一小混混,倒没看出你也是个人物啊!”
邹衍又笑了一记,非是得意,反露出一丝无奈:“掌柜的着实过奖了!我也就这点小聪明。若非绞尽脑汁、削尖了脑袋地想进如意楼……要琢磨出掌柜的用意,那着实是困难。”
“哦?这我倒好奇起来,你为什么如此想进如意楼?”
“唉,实在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邹衍摇头晃脑地躬身一礼,诚实得让刘掌柜直打跌。
——忒,这崽子!怎么以前没看出来,居然是只披着羊皮的狐狸不成?
*
搞定了如意楼的差事,邹衍兴奋地买了些菜蔬肉类回家,连着多少天未沾荤腥,她现在瞧着集市上的鸡都跟黄鼠狼似得眼冒绿光。
她今日回来地有些早,邹老爹刚刚收摊回家,见到她手里提着的菜忙让她放下放下,说这不是女人该干的活。
邹衍屋内屋外地转了一圈,没看见刑心素的人,才想起昨天他说过去万安寺了。
这万安寺在整个黎郡也算有名,始建于前朝年间,相传那位一飞冲天的平民凤后便是在此初识了高坐庙堂的九五至尊,彼时香火鼎盛一时,到如今,辗转经年,虽然已渐趋没落,但其灵验程度在当地人心目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衍儿,那灾星今日去了哪,怎的到现在还不见人影?”爹一边择菜一边问着。
邹衍为着“灾星”二字微皱了皱眉,这些天来忙着找工作,忘了该和爹好好说说心素的事情:“爹,他上万安寺为爹和我祈福去了。”
嘴里这么说着,邹衍暗地里寻思着该怎么跟邹老爹开口。
“要我说,你这几天也太由着他的性子了!这男人哪,就不能宠!”邹老爹略有些愤愤地将枯黄的叶片丢下,这口吻,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