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一怔,快步走了上来。
“来了怎么不上去?等很久了吗?”
“没有,才到一会儿。知道你快下来了,就没上去了。”
江城北“哦”了一声,看了看赵明明的神色不似平常,便问:“是不是有事?”
赵明明听他这样问,抬头看了看江城北,俊朗的面庞都是关切的神情。他有极好看的眉目,眼波流转,仿佛真的有光。赵明明凝视了他良久,伸手抚过他好看的脸,才慢慢露出笑来,摇了摇头,说:“没事。”
“你告诉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江城北不信她的话,捉住她的手看着她问。
赵明明仍旧看着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说:“我今天见了一个人。”
江城北听她这样说,松了口气,揽着她边向自己的车走边不以为意地问:“见了一个人?谁?何淼?周振南?”
“都不是,是另外一个人。”
江城北听她这样说,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停住转头看向赵明明,问:“你去见他了?”
“他是谁?”
“周钊平。你是去见他了吗?”
“是他来见的我。”
江城北听赵明明这样说,轻声哼了一下,都是不屑,说:“他跟你说了什么?后悔,企求原谅,还是博取同情?”
赵明明见江城北神态这样激动,心里不禁想,原来他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可见只要是人,都逃不出爱恨嗔痴。
“他说的话很少,大部分的时间都沉默。”
江城北听赵明明这样说,也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牵起她的手,说:“别让别人的事情影响了我们,来,我们回家。”
赵明明却站在那里不肯走。她穿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夜风吹得衣服的下摆翻飞,发出簌簌的声音。
“他现在看起来和任何一个普通的老人没有什么不同,花白头发,行动迟缓。能看得出来,他的病已入膏肓,随时都有离世的可能。”
“所以呢?”江城北仿佛真的动了怒,看向赵明明的眼神也变得凛冽起来,说,“所以我就要原谅他吗?所以他对我妈妈做过的一切就要一笔勾销是吗?所以我就要在他的床前上演一幕父慈子孝是吗?
“我告诉你,这不可能,就算是你来当说客也不可能。”
“我没有为谁当说客,我只是希望你将来不要觉得遗憾。”
江城北听了赵明明的话,满脸鄙夷地道:“遗憾?我永远也不会对他有任何遗憾。”江城北说着,大步地向自己的车走过去。留下赵明明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他因为愤怒激动而颤抖的背影。
江城北解了锁,开了车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大力地将车门关上,人又折返回来拉住赵明明,说:“先回家。”
赵明明知道他真的动了脾气,也就跟着他向车的方向走,只走了两三步,江城北却顿住脚步,突然回过来,看着她,说:“明明。”
灯光下,他的脸上都是凄恻,都是不甘,仿佛万般无奈,让看着的人都觉得悲伤。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我如果那么轻易就原谅他,那我妈妈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吃的苦算什么?”
很快就到了签约的日子。那天的天气极好,虽然已是晚秋的时节,可是路旁花坛的花儿,还在争相地绽放出这一季最后的光彩。金色的小,火红的大丽花,挤挤簇簇地堆在枝头,满目的灿烂缤纷。
宽阔的马路两边种着一种树,叶子金黄,一枝连着一枝,一簇拥着一簇,仿如祥云一般。这是这个城市最美丽的时节,真正的秋风更比春风好。
空气里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漫漫气息,好像是阳光,又像是路旁的青青草坪。这样明媚的天气,周振南却觉得忧伤,只觉得说不出的酸楚,原来这样灿烂的阳光,也终是有照不到的地方。
他开着车先去了医院,医生已经告知了他最坏的消息,周老先生的大限就在这最近几天,请他有思想准备。已经过了交通的高峰期,路况非常的好,听得到轮胎滑过地面的沙沙声。道路两旁的景物像是一帧帧的电影画面,飞快地消逝在周振南的车后面。
因为担心随时会有紧急状况,医生护士都是严阵以待,生怕会出什么纰漏。张大夫见周振南来了,就要陪周振南去病房,却被周振南摆手制止了,说:“张大夫,对于我爸爸的病情,我知道您和您的助手都已经尽了全力,我个人向你们表示深深的感谢。”周振南说着郑重地向张大夫低头致谢。
这个张大夫虽然早已见惯了场面上的人,可是见周振南这样郑重其事,心里还是被深深震撼了一下,说:“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周先生不用客气。”
周振南来到病房,看到站在阳台上周钊平瘦削的身影。晨光中,周钊平的身影显得遥远而寂寥,仿如小时候看到的中国画里的远山近水,点点笔墨,总是让人觉得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