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告一段落,关霁远这天才能早点回府。
一回到王府,杨顺立即迎上前。
“爷儿?金丝姑娘不太对劲。”关霁远吩咐他每天亲自照料金丝的饮食,杨顺不敢怠慢。
“怎么个不对劲?”现下只有金丝的事能让关霁远精神一振。
每日早出晚归,他已好几天没进“珍兽园”,在每个疲累的夜里他多想去找他,拥她入眠……
但他怕温柔乡会让自己耽溺沉迷,再也不想从她身边抽离。
“自从被关进“珍兽园”后,金丝姑娘不吃不喝,似乎想饿死自己……”
“怎么不早告诉我?”关霁远听闻,随即加快脚步往“珍兽园”走去,“我不是交代你要好好照料她?”
“属下当然不敢怠慢,但送去的食物和水都被她丢出来……”杨顺赶紧跟在一旁解释,“但是……她今天却不摔了,一整天都躺着,动也不动……”
来到“珍兽园”,关霁远一见到蜷曲在角落的身影,心脏便莫名地刺痛。他毫不犹豫地打开牢笼,急切地奔向她身边。
“金丝……”他试着唉她,金丝依然背对着他,没有预期中的谩骂和诅咒,只听到从她口中发出微弱的声响。
缓缓转过她的身子,她失焦的眼眸不知看向何方,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滑落,干裂的双唇正哼唱着那晚的曲调,如呓语般迷离。
那凄楚的模样令关霁远一阵鼻酸,也后悔不该将她关在这里。
“金丝……”他再次映她,她仍兀自吟唱着,飘忽的曲调在夜里听来格外心酸。
关霁远小心翼翼地将金丝抱起,走出牢笼。
“主子……要不要我来?”这不寻常的举动让杨顺诧异不已。
主子向来厌恶脏污,一身白袍白靴总是洁净无瑕,而今却抱着一个多日未梳洗、浑身发出异味的女人……
“煮些参粥到我房里。”关霁远只丢下这句话。
到他房里?难不成主人要将金丝姑娘安置在他的霁月阁?杨顺按捺着满腹的疑惑,不敢稍有延迟地往膳房奔去。
*
“来……张开嘴……”
关霁远不只将金丝安置在自己床上,甚至亲手捧起参粥,细心吹凉后送到她的嘴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会这么做,但就是不想假手他人。
金丝却怎么也不肯张开口,她倚在床头,身下垫着舒服的软垫,眼睛和小嘴始终紧闭,似是打算就此杜绝和外界的接触。
“你必须吃点东西……”关霁远知道她听得到他说话,耐心地哄着她,“难道你存心想饿死自己?”
响应他的依然是沉默。
“主子,不如让属下来伺候金丝姑娘?”杨顺实在看不下去了。
向来只有别人伺候主子,这位金丝姑娘竟要主子反过来伺候她,还一副不领情的模样……
“你先出去。”关霁远怪他罗嗦,先将老管家轰了出去,继续轻哄着她。“乖,听话?快点张开嘴……”
眼前的人儿始终不响应,他索性自己吃了一口粥,咀嚼之后,毫无顶警地以口送进她口中,然后很快地捂住她的嘴。
“嗯……”金丝的挣扎极为微弱,但她终于睁开眼睛看他,试着将口中的食物吐出。
“不是想刺穿我的心脏?我看,你现在连捏死蚂蚁的本事都没有!”他故意激她,看见那双金色眼眸稍稍回复了生气。
她连死的自由都没有……金丝怨恨地瞪着关霁远,不得已地将口中的食物吞下去,泪水却不争气地滑落。
“我知道这粥味道不错,但也用不着感动得落泪吧?”关霁远见她愿意进食,内心欣喜不已,忍不住想逗她开心。
说话的同时,赶紧将第二口粥往自己嘴里送,打算用同样方式喂她,金丝却开口了,“脏……死了……我……自己吃……”
哼!她才不想吃他的口水计……
见她恢复骂人的兴致,虽然有气无力的,却让关霁远放下心中的大石。
“嫌弃什么?又不是没吃过我的口水!”他边调侃着,边小心翼翼吹凉汤匙里的粥,然后温柔地送进她的嘴里。
金丝白了他一眼,还是乖乖张口吃下送进嘴的粥。她缓缓咀嚼口中的食物,看着他专注地吹凉刚舀上的粥。
印象中,从没有人这么喂过她,好似她是个被呵护宠爱的孩子。不知怎么搞的,她感觉整个身子都温暖了起来,冷寂的心也跟着注入一道暖流……
她忽然鼻头一酸。
“怎么了?”见她怔然地望着自己,模样有些不对劲,关霁远柔声问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低垂着眼眉吃下另一口粥,却是和着泪水一起吞下。
关霁远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吃下一口口掺了泪的粥,却不知那泪水代表的含意。
各怀心思的情况下,一碗粥吃得精光,金丝也累得昏沉沉睡去,关霁远帮她盖好被子,坐在床头替她擦拭脸上的脏污。
只有这时候的她,才比较像个女人……想起她之前泼辣的模样,他不由得苦笑。
轻抚着沉睡的容颜,纤薄的嘴角忽然扬起神秘的笑容,让他不禁看得着迷。
我的小珍兽,你到底从哪里来?
为了揭开她身上的谜团,他决定明天就上“驭奴馆”一探究竟!
*
翌日,关霁远亲自造访“驭奴馆”,却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挡在门口。“买奴的话等明年吧!”
护卫赵彬叱喝一声,“放肆!你可知眼前这位爷儿是谁?”
“上咱“驭奴馆”不就为了买奴?咱们这儿可都一视同仁。”白发老叟斜睨着一身白袍装扮的关霁远,完全不当他是一回事地就要关上大门。
赵彬出手阻挡,却讶异无法将门移开半寸。
他使出内力,老人却依旧文风不动,若无其事地说:“都说了等明年……咳咳!别为难我这老人家……”
关霁远看出老叟并非等闲之辈,对赵彬使个眼色,赵彬随即退开。
“老人家,失礼了,在下姓祝,心头有些疑惑想请教主事嬷嬷。”他刻意放低身段,随便编个姓氏,只为寻求解答。
这“驭奴馆”连个门房都是深藏不霭的高手,其中必然卧虎藏龙,真难想像那个喜怒形于色的小泼妇来自这儿……
老人打量了关霁远好一会儿,这才将门打开。
“进来吧!”他让出位子让关霁远进门,却不准赵彬进入。“这里不欢迎狗奴才!”
赵彬脸色一阵铁青,关霁远示意他留在外头。
佝楼的身躯领着关霁远往大厅走去,一边喃喃自语着“真是找麻烦……为难我这老头……”
进了布置极为雅致的大厅,老人随意指着椅子,“坐吧!”
“有劳老人家。”
老叟根本没理他,径自走向厅后。
关霁远聆听着老人的脚步声,见他身形虽佝楼,脚步却无一点声息,显然是个练家子,但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杀气,所以他才放心地只身入内。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人前来倒茶就有脚步声由厅后传来。
燕嬷嬷依旧雍容华贵地现身,身后伴随着许妈。“公子久等了……”燕嬷嬷微微点头示意,径自在上位坐下,“老身是这里的主事,请问有何指教?”
暗自观察眼前看来贵气的年轻男子,燕嬷嬷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暗自怪那老头多事,不该放他进来。
但很奇怪,男子的长相似曾相识,让她有种亲近的感觉……
“祝某特地前来,向嬷嬷打听一个人。”关霁远同样打量着眼前以纱蒙面的中年妇女。
虽无法瞧见她的面貌,但装扮和气质自有一番慑人气势,不像是一个奴仆训练中心的主事者,而那双眼眸看来好熟悉,只不过比他认知中的那个人多了份情绪,而且看来不像他所想的那么年长。
“老身见识浅薄,恐怕识人不多。”燕嬷嬷忍不住盯着他瞧。
“金丝。”关霁远脱口而出,没忽略她的眼眉稍稍挑了一下。
“金……”许妈倒抽一口气,燕嬷嬷投以警告眼神,她赶紧噤声。
“不知金丝是否为“驭奴馆”的人?”关霁远没错过两人的互动,“祝某特地前来向嬷嬷求证。”
“老身不认识这位姑娘……”燕嬷嬷神情自若地回答,“况且,从“驭奴馆”售出的奴仆,本馆不接受退货,在外的行径也和本馆毫无瓜葛。”
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好不容易把那些丫头都送出门,早该把这里关了,省得要收拾那些丫头的烂摊子……
“祝某没有恶意,即使金丝是“驭奴馆”的人,祝某也不可能将她退回,此番前来只是想知道她的生长背景,多了解她一点。”他起身拱手告退,“既然嬷嬷不认识金丝,那恕祝某打扰了……”
“不送了。”
望着关霁远的背影,燕嬷嬷和许妈两人显得忧心仲仲。
“这可怎么办呀?”许妈沉不住气地道出心头的疑虑,“金丝那丫头该不会闯了什么大祸吧?这男人看来不是普通角色……”
燕嬷嬷莫可奈何地看着许妈。“希望他真的相信我们和金丝毫无瓜葛……都怪你沉不住气!”
她还在想那男子的相貌,不知在哪儿见过?
“你们都别吵了!”先前的老人缓缓从厅后步出,“瞧那小子一身贵气,该是什么达官显要!
”燕嬷嬷忍不住皱眉,“师父,那您还让他进来?”
白发老翁便是她的师父天机老人,是个长久隐居天山的世外高人,和自幼失亲的燕嬷嬷情同父女,此次便是为了那几个丫头的事专程下山。
“呵呵……老夫就是要看看金丝命定的人有几分能耐。”老人轻抚白须,露出满意的神情。
“金丝“命定之人”就是他?”许妈只觉不可思议,“那丫头……也有这样的富贵命?”
“富贵虽不远矣,但看那丫头有没有这个命享受了!”老人丢下这句话后便倏地消失,留下两人对金丝的未来更加忧心。
*
“滚开!不要碰我!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
霁月阁被一连串的咒骂搞得鸡飞狗跳,金丝像头被激怒的野兽站在床前叫嚣着,杨顺可以说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房里和她对峙,一些较胆小的丫环则站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房里精致的摆设毁了一地,大家从没见过这么美丽却又凶恶的女人,不输园里的大虎阿金撕裂食物时的狠劲。
杨顺一早便吩咐婢女们准备伺候这位长相奇特的姑娘沐浴,还准备了一些漂亮的衣裳饰品。
几名小丫头兴匆匆地入房等待金丝醒来,兴奋地期待能够见到传闻中金色仙女的真面目。
大家刚开始真的惊艳万分,接着便是目瞪口杲。
“看啥?再看就挖瞎你们的眼珠子——”金丝讨厌极了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胆小的婢女真的别过头不敢直视,生怕被那双金色眸子勾去了魂。她们宁愿帮阿金洗刷,也不敢惹上这位形貌如妖、比野兽脾气还坏的姑娘。
杨顺鼓起勇气,开始和金丝讲道理。
“姑娘,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我们也是受主子的命令帮姑娘梳洗打扮,让您舒适一点……”
“告诉那个烂男人,不用他假好心!”
“姑娘,您小声点,我家主子身分尊贵……”杨顺赶紧制止她的不敬,岂料金丝骂得更凶。
“身分尊贵很了不起吗?就可以把人当禽兽一样关在笼子里?我看他只是个欠教养的纨绔子弟……”她越骂越顺口,连关霁远的祖宗八代都骂进去。
虽然已脱离牢笼,但一想到他之前的恶行,金丝仍是怒火中烧。
她生气的对象也包括自己,那天不该在他面前掉泪的……
她真没用,人家不过是假意对她好一点,她一下子就掉进温柔陷阱里,真是没用!
“姑娘,别说了……”杨顺真是替她捏把冷汗,生怕这话让王爷听了,她有八条命都担当不起。
“我不叫姑娘,我叫金丝!”她还想继续骂下去,眼尖地发现关霁远正站在旁边,手中拿着一样怪异的东西。
关霁远一走进霁月阁的园子,便听到房里传来一声咆哮,然后是一连串问候他祖先的咒骂。
睡了两天,这小泼妇终于醒了,精神还不错嘛!他笑着摇头。
之前看她浑身脏污,漂亮的金发也纠结杂乱,失去原有的光泽,让他不知有多惋惜。料准她今日应该会醒,出门前先吩咐下人准备帮她梳洗,早知道这小泼妇不会乖乖就范,他决定亲自出马,还备妥工具。
“王爷……”一见他出现,奴仆全都低垂着头,一脸战战兢兢。
金丝也识时务地住了嘴,戒慎地望着他。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关霁远不经意地将险些掉落的花瓶扶正。
“你……想干什么?”她紧盯着他手上的管状物,退到床沿,一脸警戒。
这男人的心狠手辣她已见识过,他手上的绝不是好东西!
“既然金丝姑娘不稀罕本王的好心,那本王就不必太客……气!”关霁远说得气定神闲,却在最后一字尚未说完时,便将手中的管子就着口对准金丝。
眨眼间,她感觉手背一阵刺痛,低头一瞧,上头已刺入一根细针。
“你……”还来不及咒骂出口,另一只手臂、小腿肚上都分别传来刺痛,金丝想出手拔下细针,却使不出力气,接着双腿一软,跌靠在床上。
“主子……”杨顺忧心地望着金丝,没想到主子会使出这招。
这是主子幼年时期便学会的吹针,针尖已沾上麻药,用来捕猎珍稀野兽,又不会伤害它们。
“无碍,我用的剂量极浅……”关霁远命下人在澡间备妥热水和衣物,并将房里清干净,自己则站在金丝面前,一脸无奈地俯视着她。
“你不乖乖配合,我只能这么做……”
她没瞧见他眼底的歉意,抬起头径自对他脸上吐了口口水,咬牙切齿的模样显霸极深的恨意。
“你这禽兽!”
她的眼眶泛红,紧咬着牙极力忍住泪水的泛流。
关霁远用衣袖拭去脸上的唾液,表情不愠不火。“那咱们不就是同类?”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残忍,虽然也底感到愧疚,仍阻止不了仍阻止不了驯服她的决心。
“王爷。”杨顺适时打断一触即发的火爆场面。方才那一幕他可都瞧见了,主子的反应再次令他诧异。
贵为皇子的主子,居然任由别人往脸上吐口水,还平心静气地擦拭……要是一般人早就人头落地了!
“丫环们正等着伺候金丝姑娘沐浴,请爷儿先回避。”
“你们都退下。”关霁远一声令下,众人皆瞪大眼睛,眼珠子几乎滚下来,尤其是杨顺。
“可是……”
连沐浴都要人伺候的主子,动手帮那些珍兽刷洗身子,是因为和它们已建立深厚的情感,但是伺候人还是头一次……更何况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多嘴!”关霁远斜睨着从小便陪着他的老仆,“你最近话太多了!”
“老奴告退。”杨顺只觉背脊一凉,赶紧示意所有人一起离开,以防哪天主子真的将他调去清马粪。
见众人离去,关霁远在火盆里添了些柴火,趁金丝还没吐出另一口口水,先制住她的下颚,拿出准备好的布条绑往她的嘴,然后拔下她身上的细针。
“我保证会很温柔……”在解开她的衣襟时,他笑得嗳昧至极,故意让她以为他又想占有她。
“呜……呜……”眼见上身被脱得只剩下兜衣,金丝想制止他,无奈身体动弹不得,也骂不出口,让她气得直喘息,胸口起伏不定,灼灼目光恨不得将他杀了。
关霁远却恶意地往她胸口一抹。“这么喘,该不会食髓知味,等不及了?”
这杀千刀的!哪天落到我手里,肯定让你生不如死,将你大卸八块喂畜生!
金丝不断在心里咒骂着,等到胸前的唯一遮蔽物滑落,高耸的胸乳呈现在他面前,她竟觉得好害羞。
不自在地转过头去,她感觉背脊涌上一股热气,脸颊似乎也晕上红潮。
见她不寻常地噤声,关霁远暗自窃笑,却也忍不住咽下口水,忍住想含住两颗粉梅的冲动。
他以最快的速度拨光她的下半身,没再说上一句话。
等到她的身子一丝不挂,雪白的裸肤上已布满红晕。金丝不知所措地偷望着他,关霁远则绷着脸,表情看来好严肃,让她不知他在想什么。
他沉默地将她抱进澡间,先放在木椅上,自己则脱下外袍,卷起衣袖,然后以手测试水温,才抱起她放入大木桶里。
啊!好舒服……一接触热水,金丝心里忍不住发出叹息。
好久没好好沐浴一番,这水温又调得刚刚好……对浑身发臭的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享受。
尽管舒服得骨头都快散了,她心里却再次响起警戒。
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搞的?每次都是先将她踩在脚底,让她恨得牙痒痒的,下一刻却又将她抱在怀里疼惜,极尽温柔地待她,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金丝内心的起伏全写在脸上,关霁远一眼就猜到她的心思,却默不作声地弄湿一头金发,开始帮她洗头。
虽然力道不甚轻柔,却刚好搔到痒处,而且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抹在她头上,味道好香,让人好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