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匆匆离开。
他将车开去了火车站,在站台上看着火车一趟接一趟的鸣笛,呼啸而过,却再也看不到苏黛蔺的身影。
这一次,他是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
三个月后,时值深秋,天已深凉。
一长发女子穿着米白色宽松毛衣,小肩瘦瘦的,怀里抱着书,正坐在一排枫树下吃面包。她旁边则蹲着一个会动会叫的小雪球,小爪爪趴在她腿上,睁着一双漂亮的琉璃眼睛,等着她给它喂面包。
女子揪一小块喂给它,它就脆脆的嗷的一声欢叫不已,摇着它的小尾巴,把它小雪球般的小身子仰在旁边,直蹬腿,表示它很欢。
然后望见头顶上掉下几片火红的枫叶,嗷的一声,便跳下椅子,跑去玩枫叶了。
黛蔺吃完午餐,喝了口水,扭头望着那团玩枫叶的小雪球,轻轻笑了。
小家伙长大了一点点,每天跳来跳去,欢到不行。每次她洗完澡,都要给它洗一次澡,给它把雪白毛毛梳一梳,爪爪上的指甲修一修,再抱着它睡觉。
它很乖巧,她没有钱给它买狗粮,它就跟她一起吃面包,喝面汤,在她怀里直打滚。
她晚上看书做功课的时候,它便自己玩自己的,绝不吵她。
而最让她惊讶的是,小家伙是在那个雨夜,再次钻进她的包包里藏着,跟着她回了萧家的。
当她蹲在萧母床前愧疚痛哭的时候,它安静蹲在一旁,挨着她。
当她上了婚车,它就钻在她的婚纱下,毛茸茸的小身子蹭着她的脚,转来转去,调皮极了。
当她一个人坐在酒店的台阶上,它也蹲在一旁与她一起看着远方。
它跟着她一路走,一路走,走回了苏家,然后跟着她去了医院,用小爪爪趴着她,让她不要哭……它是一个有灵性的小家伙,也是一个暖心的伴。
“雪球回来,我们该去上课了!”她轻喊一声。
这里的两排枫树特别美,每次来这里,她都要走这条路,打量这里的风景。她觉得这秋日的枫叶美得有点悲伤,红红的,被晚风轻轻吹拂,扑面就是深秋的味道,让人觉得凄美。
这里经常有情侣散步,手牵手走在火红的枫树下,非常美。
旁边的公园则经常有老年人打太极,跳舞,每到傍晚便非常热闹。
小雪球朝她跑过来,小身子跳到长椅上,伸出爪爪去玩矿泉水瓶。
“这个不可以玩。”她将小雪球抱起来,空矿泉水瓶放进包包里,拿着书往附近的大学校园走去。
她是一个旁听生,每天下午两点钟会来这里的一所不出名的大学里旁听,然后赶回去上班。
因为她上班的地方工作时间是三班倒,她的上班时间是下午四点到晚上转钟两点,下半夜她可以睡,然后早上赶学校第一堂、第二堂大课和下午第一堂公共课,三点钟再去上班。
每个月的一天休假时间,她会去书城。
这样的日子,简单而平实,没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
此刻正是下午两点钟,上课的同学们陆陆续续从宿舍走出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午睡过后的惺忪;有些还是从校外走进来的,因为在外租房子,或者住在家里,一边走在路上,一边与朋友打闹。
她坐到教室的最后一排,不与任何人交谈,只是低头默默做笔记,小雪球则蹲在课桌底下玩。
这所学校虽然没有名气,但在这里没有人认得她,也没有人针对她,很安静。
她曾向这所学校教导处请求续读,但学校在看过她的档案后,以有前科为理由拒绝了她,建议她去读夜校或技校;于是她只有旁听,学习大学课程,但旁听不可以参加考试,不被学校承认,拿不到毕业证书。
“你是哪个班的?”旁边有男生好奇问她,看着她笔记本上娟秀的字体。
她有心理阴影,下意识往旁边躲。
男生原本是见她长的漂亮,一头黑溜溜长发半遮住小脸,既清傲又有气质,以为是某班班花,遂来搭讪,见她不肯理,与旁边的哥们笑了笑,自讨没趣的坐到一边。
下课后,小雪球跑在她身后,与她一起急匆匆往校外赶。
因为一堂大课需要一个半小时,现在是三点半啦,等公交、挤公交回主人上班的地方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而如果上班迟到,领班会扣主人工资的。
小雪球摇着小尾巴跑在她前面,机灵的跑到外面的公交站前,已经对主人的这种生活习以为常了。
主人快啊,公交车来了,203路。
车门一开,它撅着小屁股跳上公交,在无数双挤来挤去的双脚间钻来钻去,为主人找位子。小雪球命苦啊,每次都要坐这么挤的公交,幸亏它身体够小,不用占很大空间。
黛蔺刷了公交卡,攥着包包挤进人群里。
在公交上挤倒没什么,关键是怕遇到色狼,她已经有好几次被人趁机摸屁股了。
她往几个女人中间站,伸手抓着吊环,小雪球则直起身子,趴在她小腿上。
小雪球眼巴巴望着这么多双腿,心想,还是爸爸的小车坐的舒服啊。既宽敞,空气又好。
但黛蔺的心思不在这,她的目光放在人群里的一个中年妇人脸上。
那个女人卷了发,皮肤虽白,眼角的干纹却皱成一团,曝露了她年过四十的真实年龄。
她穿着高档的外套,挎着高档的包包,却在挤公交,就站在下车门那,随拥挤人群一晃一晃的。
而这个人,是她的寒紫妈妈。
寒紫妈妈老了很多,保养完好的脸部和脖子上,还是有皱纹。她在与舅舅通电话,声音很大:“我可不管,这事你给我摆平了,不然以后别叫我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