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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人范志毅
范志毅把胡子留起来,然后又剃掉,这两个行动他没有给出理由。
范志毅说:33岁过后,很多事情不再需要理由了,人是可以按自己的感觉做事。人生如球场,范志毅生猛而迅疾的感觉是对的;但有些时候他会猝然出位,铲翻别人或被人铲翻。
江湖已然很乱,能像范志毅这样恪守“老大”准则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很受伤,同样受伤的还有彭伟国、魏群,他们三个是曾经的好朋友,是死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江湖上对上述三人毁誉参半,但他们绝对够朋友———这一点现在已不流行,但弥足珍贵。
我曾经对范志毅说:你是个类型化的人,如果早生100年,可能是除暴安良的“小刀会”领袖;如果早生50年,可能是上海滩叱咤风云的黑帮头子,早生20年,可能是挥舞标文攻武卫的派。范志毅一愣,说:“我还是要当好人。”
范志毅要当好人,这说明他还是一个试图保持纯真的人。他给自己定下一个规矩:每年做一件善事。去年是参加了一个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组织的义演会,今年又去了。
事实上我不准备把范志毅刻画成一个好人,他身上突然爆发的一种暴烈的东西影响他成为一个君子,一个圣人,他更接近斯托伊奇科夫、加斯科因、鲍耶这样至情至性的“混蛋”,可爱的混蛋。
我问过小范身边的朋友,“他这33年来打过多少架”朋友的结论是:大小战斗不计其数,但没有一架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这是秉性。
小范妈妈告诉我们:从小他就喜欢吃馄饨,每吃必约一帮朋友,1毛3分钱一碗,如果身上只有5毛钱,他必再筹集2分钱请足三个朋友。这是面子。
阿三则告诉我们:他一向不喜欢怀疑人,朋友向他借钱,他从不皱眉头。有一次他终于被骗走100多万,心疼,但一言不发。这是气质。
这样的故事在小范身上很多,而且今后还要发生,因为他改不了耿直的东西。
与小范交朋友是件快乐的事情,他不像通常意义的上海人,他说:“实际上很早很早以前老家在宁波,后来举家北上。”宁波这地方始终是要出些人物的,比如《书剑恩仇录》里的“红花会”总舵主,比如中国近现代史上的蒋介石。
像小范这样另类的上海人———是上海滩旧时风范的一个流传,是安在温柔窝里的一颗炸弹,是“小刀会”最后一把刀柄,是对必然秩序的一种“c蛋”。他的刚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他的脆弱源于他的善良。
我们知道,混蛋,在这个世道上也许是最有人性的。
20多年前,有个小孩每天必去黄埔江边看大轮船,看着铁锚在肌r虬劲的水手臂上拉起、放下,他说:“我要坐大轮船,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而“很远很远的地方”是爷爷灌输给他的——英国,那里有他爷爷的弟弟一家,爷爷的弟弟娶了一个英国姑娘,“每天可以吃甜点心”。
他就是范志毅,20年后,他终于去了英国,然后又回来,又去,又回来。这期间,他像儿时看到的那只铁锚般沉沉浮浮。现在,他有了一个女儿,圆了世界杯出线的梦想,又获得了“亚洲足球先生”,昨天我问他感觉如何,他居然说一句不相干的话:“我想请大家吃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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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旗帜成为手纸
高祖深惧韩信,假吕雉之手杀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一生威风八面的淮y侯在“上不见天日,下不接地气”的情形下被三尺竹签扎成蜂窝,死前吐出一口怨气。
都“老家伙”了,诸如韩信、诸如尉迟恭、诸如郝摇旗、诸如宿茂臻、魏群,“曾经作为一个时代的旗帜,然后成为时代的手纸”。
这样形容有些残忍意味,因为有一个时代的开始,就会有一个时代的结束,始于职业化初期的城市英雄们,与一期再一期新闻纸一样,逐渐发卷、变黄,没有人能够对时间负隅顽抗。在职业足球,更须与时俱进,我们只是感慨:甲a8年的时代人物,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这个冬天特别适合分手,方式不同而已。王涛挥手退去是一种淡然,老茂掩面退去是一种愤然,魏群现在是一种茫然,曾经的大侠一夜间发现:想挥刀,可惜刀已无柄。还有李明一个传说是,实德可能要将他派发到拥有一流的港运业九流的足球业的新加坡踢球。恍然间,很容易让人想到宫磊“法属塔希堤”一样的沓沓岛国生活。
差不多了,廉颇在战国的“万人敌”时段,也不过10年光y,然后他就在饭桌与茅坑之间向赵王申报余勇,但“倾,三遗屎”。所以对于“狡兔死,走狗烹”的定义并不准确,该走的迟早要走,这是命里劫数,人生与围棋一样,由“劫”和“活”组成。
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魏大侠的情景:那是1990年夏天的一个下午,他在和刘文韬比试腕力,那时他很年轻,一身的腱子r沾满了发亮的汗珠,像一头农耕后刷洗过的莽牛,余东风说得极骄傲:“如果这支队有一样东西用不完,就是魏群的力气。”
魏群有一种属于上世纪70年代末期港九、油尖旺“老大”的人格魅力,但徐明定要用新兴的“企业意志”干掉一个世纪“袍哥文化”的感染力,我常常在想“没有魏群,会不会有’95保卫成都的成功”这样的类比也存在于宿茂臻身上,没有这个喜欢l露上身的大前锋,有没有’99山东双冠王米兰昆德拉说,“人生就是不确定”,过了冬至,大碗喝酒大块吃r的魏群却被挂了牌去,历史就是一股青烟,我在青烟中遥望魏群就像遥望挂在城头一颗迟暮英雄的头颅。
跟老茂通上话时,他已从泣不成声中平静下来,一个小时候没去成英伦的汉子老暮之后却一定要去英伦,这就是全部的过程和答案。宿茂臻是我的朋友,他留给我的疑问,不是为什么退役,而是永远是一个悲情英雄,似乎北宋年间那个水泊梁山的英雄命运,毫不保留地遗传到这杆山东足球的旗帜上猎猎招展。
王涛是一架退役的b52轰炸机,这时他平静的力量与当年呼啸的派头一样动人,“功德圆满”是媒体准备送给他的一句结束语;只有李明透着一丝隐忧,如果谁像半年前米卢那样做掉他,贴上8分钱邮资就送李明去某个岛国,全体大连人肯定跟他急。
刘晓新说:我们没有权力评价这些俱乐部的做法。我同意,任何一个职业俱乐部都是一部需要更新的机器,我的触动只是——这帮在过去时光里占据熟悉空间的响当当的人物,竟然就去了,时间残酷得像一把铁刀。
一代人物和我们分手时,昨晚的残酒甚至还没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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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钉铁板”与“森林大海”
“钢钉铁板”与“森林大海”的奇怪组合
要认识宿茂臻,就绝对不可以忽视他伤痕累累的双腿。
当这个身高米,体重78公斤,踝关节嵌着一根6厘米的钢板,8枚不锈钢钉的大块头站在你面前,平淡地叙述着过去13年间的4次大伤,14次小伤和不计其数的皮r伤时,你会联想到《机械战警》施瓦辛格扮演的那个半铁半r的家伙。
钢板与铁钉是光荣的曼联送的,这使宿茂臻的伤也拥有一丝光荣的色彩,1989年秋天的某个下午,在鲍比查尔顿、弗格森这些伟大人物的注视下,宿茂臻开始自己在曼联的第三堂训练课,如果这堂课顺利结束,他将与曼联签下一场正式加盟合同。
但是,一个叫斯坦因的光头疯牛般从侧后方铲了过来,“铲草机”至少铲掉了30英寸的草皮,也铲断了宿茂臻右踝关节。在曼城一个医院里,罗博医生用钢板与铁钉把犬牙关错的骨头整合起来,像在修理一个破旧的闹钟。
这是宿茂臻第一次受伤,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直到1998年的东京国立竞技场,“那天,骨头的响声响彻整个体育场,啪……很多队友都听见了,我第一次感到恐怖”,日本人弄断了骨头也弄断了韧带,我问过队医老尹,老尹的回忆:是的,那声音响得很奇怪,就像是一把弹弓被绷断。
“你知道躺在床上看队友打完一轮又一轮比赛的滋味吗感觉生命像水一样溶逝……”这句话的话语方式令人吃惊,因为这更像是申思、谢晖这样的小资嘴里出来的,而不是从山东大汉宿茂臻嘴里出来的。
在仁川临海凭风的天堂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