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下水救他,他却从她手中滑脱出去。海水漫过她的头顶,她感到窒息,即
将溺死。
她听到卸货工人走进机舱的脚步声。
“救命!”她狂呼,“救救我啊!”
但她的喊叫微乎其微,没人听得到。
巨大的集装箱被一个个卸下机舱。
特蕾西藏身的箱子被运上一辆卡车时,她已昏迷过去。杰弗送给她的那条围巾
掉落在货机机舱的地板上。
有人掀起了帆布,一道雪亮的光线直射进箱内,惊醒了特蕾西,她慢慢睁开了
眼。
卡车已停在仓库。
杰弗站在她面前,嘴角浮出一抹微笑。“你干得好!”他说,“漂亮极了。把
盒子给我。”
她望着他,眼神茫然。他从她身旁拿起珠宝盒,说:“里斯本见。”然后转身
离去。
突然,他又掉转头,俯身凝视她,“你的气色很不好,特蕾西。你怎么了?”
她几乎发不出声音。“杰弗,我——”
但他却走了。
对后来发生的事,特蕾西只依稀记得一点。在仓库的后面,有人曾替她换下衣
服,一个女人对她说:“你病了,小姐,想让我为你去叫医生吗?”
“不必叫医生。”特蕾西喃喃说。
已经为你买好一张赴日内瓦的机票,你可以到瑞士航空柜台去取。要立即离开
阿姆斯特丹,因为警方一旦得知珠宝被盗,马上就会封锁城市。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万一发生意外,你可以到阿姆斯特丹的一所房子中躲避,这是房子的地址和钥匙。
那里没人住,很安全。
飞机场,她一定要去机场。“出租车,”他嗫喏说,“出租车。”
她身旁的女人迟疑片刻,然后耸耸肩。“好吧,我去叫车,你等着。”
她倏然漂浮在空中,愈飘愈高,几乎挨近了太阳。
“你叫的车来了。”一个男人说。
她希望别人不要来打扰她,她只想阖目睡去。
司机说:“你要去哪儿,小姐?”
已经为你买好一张赴日内瓦的机票,你可到瑞士航空柜台去取。
她病得太厉害,无法乘飞机。他们将阻止她,然后去叫医生。人们将盘问她。
她所需要的就是睡上一个时辰,然后自然就会好的。
司机的声音变急躁起来。“去哪里?请说话。”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于是,她将那所房子的地址递给司机。
警察盘问她钻石的下落,她闭口不答。于是,他们雷霆大作,把她关在一间屋
子里,旋开空调,直到屋子里热得象火烤一般。当热度实在不能忍受时,他们又急
剧降温,直到墙壁上挂出冰柱为止。
特蕾西从寒冷中挣扎出来,睁开了双眼。她躺在一张床上,浑身不停地颤抖。
她身下铺着一条毛毯,但她却无力钻到毯子里面去。她的衣服已全部浸透,面颊和
脖颈湿漉漉的。
我将死在这里,这是哪儿?
那幢安全的房子。这里是那幢安全的房子。她感到这句话十分滑稽,不禁失声
大笑,但笑声立即转入一阵剧咳。一切都搞糟了她终究没有逃脱出去。此刻,警察
一定在整个阿姆斯特丹搜寻她:惠特里小姐买了一张瑞士航空公司的机票,然而却
没有乘机,那么,她一定仍滞留在阿姆斯特丹。
她思忖着在这张床上已经躺了多久。她抬起手腕瞥了一眼手表,表盘的数字一
片模糊。一切物体在她眼中都是重影。房间中有两张床,两个梳妆台和四把椅子。
她身体停止了颤栗,高人又接踵而来。她想打开窗子,但却孱弱得不能移动。房间
又骤然变冷起来。
她再度回到飞机上,被封闭在箱子里,呼喊救命。
你干得好!漂亮极了。把盒子给我。
杰弗拿到了钻石,也许,他正在去往巴西的路上,腰包里揣着她那份钱。他将
与他的一名女友尽情享受,嘲笑她。他又一次击败了她。她恨他,不,她不。对,
她恨他,鄙视他。
她忽而清醒,忽而神智昏迷。坚硬的回力球向她射来,杰弗抓住她的臂膀,将
她推倒在地,他的嘴唇紧紧挨着她的。他们在赞拉坎一道吃晚饭。你知道你是一个
不寻常的女人吗?特蕾西?
我认可平局,鲍里斯。迈尔尼科夫说。
一阵痉挛又一次掠过她的身体,她在一列直快列车里,朝着一条黑洞洞的隧道
疾驰而去。她知道,抵达隧道的尽头她就将归天。所有的乘客都已离开列车,唯独
剩下阿尔勃托。佛纳提。他对她暴戾狰狞,摇撼着她,向她怒吼。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大叫,“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
特蕾西使出一股超人的力量,睁开眼睛。杰弗站在床缘,正俯身盯着她。他脸
色惨白,嗓音中挟带着愤怒。他的存在曾化为她的部分梦幻。
“你这样已经多久了?”
“你在巴西。”特蕾西讷讷地说。
说着,她又失去了知觉。
……
第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