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部分_圣天门口 (中) - 海棠小屋
首页

搜索 繁体

第 22 部分(2 / 2)

名角的人都是自己的同胞,那些狗仗人势的汉j还好,一旦被流氓地痞纠缠上,越

是有主的名花下场越惨。他俩如果遇上这种事,哪怕董重里丢下阿彩独自逃命也不

行,不被他们大卸八块,全身装在麻袋里扔进长江就是万幸。对那些家伙来说,这

叫不留后患。

邓裁缝走后,扮作黄包车夫等在外面的联络员悄然送来几把挖地d的工具。董

重里不敢耽搁,关上门就开始在屋里挖地d。

成安坊一带的土地比预计的还要松疏,地d挖到半夜,就能将脱了旗袍的阿彩

藏得严严实实。董重里很高兴,能够节省挖地d的时间,营救柳子墨的行动就可以

提前。

“小岛和子像是怀孕了。”两个人像头天晚上那样上了床。阿彩来回翻了几次

身,突然在另一头说。董重里以为这是没话找话,没有认真往下想。阿彩却越说越

当回事。“记得我们送她燕子红时的样子吗花盆离得老远她就伸手护着下身,这

都是女人天生的本事。往日我怀一县,落片树叶在眼前,也怕肚子凸得太高,不小

心被砸着了。”

董重里在心里叫了一声苦,真是这样,这么多人出生入死跑来营救柳子墨,日

本人的严密把守倒成不了大问题,最大的障碍反而是柳子墨愿不愿意离开。见董重

里急得眼睛冒火,阿彩又想消解此事:“这事也说不准,小岛和子脸色白得有些死

人相,万一是她身上有毛病,那就误解了。”

听到这话,董重里真的放下心来,以为这不过是阿彩没话找话的一个借口。果

然,阿彩像是不知不觉地转过话题,慢慢地说起夫妻间的事:“我太明白自己了,

到今日这心里还没有放下雪茄,别人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与他是半日夫妻半世恩,

之所以着柳子墨娶雪柠,很大原因就是不想看到他的女儿被那些不上斤不上两的

男人糟蹋了。做女人的谁不想嫁个天下最好的男人,我替自己想过许久,与杭九枫

在一起完全是一种孽缘,是因为前生前世欠了什么,才冒出这样一个讨孽债的。跟

着杭九枫,当太太不像,做小老婆也不像。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要与他离婚的,

哪一年不晓得,我只晓得是哪一天,不是明日就是后日。我怕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长

了,变成一根木头还好看一些,变成一头畜生,岂不是枉来人间走一回。再有一个

就是邓巡视员,不管是不是从女人角度来看,那段日子想起来心里就甜滋滋的,到

底不是只会在山沟里称王称霸的男人,不管做什么,举手挪脚,扬眉眨眼都有一种

不凡的气度。

不是邓巡视员的唤醒,这辈子自己也许就没有更多的想法。邓巡视员让我看清

了,麦香比我幸福。紫玉比我幸福,杨桃更比我幸福。闹革命就是要有幸福,幸福

都没有,还闹什么革命!所以。你一定要帮我离掉这个婚。“

阿彩轻轻地踢了董重里一脚:“又不是个死人,说了半夜你都不哼一声。我真

的比不上那些女人吗女人好不好是试出来的,又没试过,甜酸苦辣大小胖瘦都没

搞清楚,你千万不要认为我比她们差!再说她们不是死了就是嫁了人,想指望也指

望不上。往日我是抱着将雪茄的命作为自己的命进雪家大门的。雪茄死了不好再说

他了,我最想的是有一个像董先生的人,真心要我做他的妻子。这些年,我的心成

了一座酒窖,往日对雪茄的感情一直在里面像酒一样酿着,只要有男人识货,愿意

打开酒窖上面的盖子,不管是艳福还是洪福,反正足够他享受一生。”

挨过温柔一脚的董重里慢慢地睡着了。找到依靠的阿彩也安静地将一只蜷曲的

脚放在他身上。

天快亮时,一个拉着粪车的人在街上凄厉叫了起来。邓裁缝真是金口玉言,一

个唱汉剧的花旦刚在另一个戏园里唱出点名气,与她相好的男人就被剁下头来,扔

在咸安坊的一处墙角里。面对枪林弹雨都不眨眼的阿彩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冷不

防打了一个寒噤,身子一软,坐在床沿上连站到窗边看一看的力气都没有了。

“女人太儿女情长,就会变得弱不禁风!”董重里转身扶着她,慢慢来到可以

望见街景的地方。几个警察模样的人从越聚越多的人群中钻出来,开始挨家挨户地

询问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时间不长,就轮到他们了。由于确实没有听到动静,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没想

到都这时候了,当警察的还能抽空打野,也将阿彩当成是别人的姨太太,问她为什

么放着舒适的日子不过,非要跟着看不到前途的男人私奔:“红颜薄命,说的并不

是命。是云不像云,是雾不是雾,情字当头,谁不是死于非命!还是哪里来回到哪

里去吧,武汉虽好不如家,风流只能快活一时,无法快活一世。”

“武汉是不如家里,硬要将好好的结发夫妻认作是露水夫妻。

往日只见过有鬼迷心窍,钱迷心窍,色迷心窍,像你们这样醋迷心窍,还是头

一回见识。不了解底细的话还是莫乱说,等这边的事大部分稳定了,我们还要回去

将儿子接来,二位到时候只要不呸自己就行了。“镇定自若的董重里将打野的警察

说得灰溜溜的。

街上恢复平静后,捧着燕子红的小岛和子出现了。小岛和子的叫声将正在怔怔

地回味的阿彩吓了一跳:“子墨君让我送回来,他不让我要你们的燕子红。”

“子墨君今日不去气象部,非要留在家里陪我。”

“子墨君答应下午带我去老四季美汤包店吃汤包。”

一整天。阿彩和董重里都忽略了本该重视的小岛和子,只顾重点分析柳子墨这

样做是出于何种用意。身着和服的小岛和子叫人看着不顺眼,他们关注的怀孕问题,

被这种打扮藏得一点踪迹都没有。午后的天气很热,阿彩穿着少得不能再少的衣物

在董重里面前走来走去。董重里嘴里说她这样子让人心动,实际上,除了目光再也

没有其他动作。眉来眼去的两个人在一问屋子里,看上去相安无事,说的都是有关

营救柳子墨的相关事。临去老四季美汤包店赴二老板的约会时,董重里精疲力竭地

长吁了一口气。

二老板早到了,也不问这一天一夜二人商量出结果没有,开门见山地说起夜里

被弃尸咸安坊的那个男人。他说这种事只会发生在那些小戏园的人身上,进了春满

园就等于进了保险箱,或者是宪兵司令部的后花园。二老板强调,凡是被他看中的

艺人,就只能吃春满园的饭,挖墙脚下的事其他戏园连想都不敢想。对付一心要将

阿彩推上戏台的二老板,董重里早就想好了办法,就这么拖下去,找机会将柳子墨

解救出来,在地d里藏上三五十来天,再看情形一同溜出城防。董重里用同昨日一

样的口气说,二老板什么时候让自己上台说书都行,让阿彩也做一个抛头露面的说

书艺人还得从长计议。二老板很不高兴,汤包上来后拿起筷子自己先吃起来。也许

是咬得太猛,一股汤汁喷到董重里的脸上。董重里下意识地一歪头,正好看到柳子

墨挽着小岛和子的手出现在门口。

四目相对之际,柳子墨怔了怔,走到相邻的桌旁坐下。两个身着军服的日本人

站在门口没有跟过来。小岛和子看着他们,也像柳子墨一样一声不吭。

小岛和子与柳子墨刚一坐下,伙计就将他们要的三斤汤包掇上来了。柳子墨用

筷子夹起一个个汤包放进小岛和子的碟子里。

小岛和子转眼之间就将两斤汤包吃得精光,然后转换角色,一个个地夹起剩下

的汤包放进柳子墨的碟子里。不仅是阿彩和董重里。

就连二老板都看苕了,一会儿慨叹小岛和子看着不起眼,食量却如此了得,一

会儿又羡慕日本女人是世上最适合给男人做妻子的。

正是这点感受,让二老板不再步步相,答应再给董重里两个十天的时间,前

一个十天想阿彩的事,后一个十天想自己的事,总之要将阿彩登台出演前后的事情

尽可能想得仔细一些。一个二老板的熟人走过来指着阿彩问:“这女人是不是你新

选的角儿”“想看她的戏,就得赶头三场,三场过后,就是我想给你留位子,别

人也不会答应。”二老板一点也不忌讳地大声回答,惹得四周的人像赶庙里的头炷

香一样过来看稀奇。离得最近的柳子墨却没有动静,他吃完了汤包,付完了账,也

不看阿彩和董重里一眼,挽起小岛和子的手起身就走。

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有阿彩这身坯子,一旦进了春满园,用不了几天,

再想吃汤包,只需透一句口风,就会有人开着小轿车热乎乎地送上门来。眼看着这

汤包没法吃了,二老板站起来请大家散开,当艺人的还是上了台好看,一个吃相,

一个屙相,天下人都是一样的好看不起来。

一群人笑嘻嘻地正要回到各自座位上,一个脸上有几处刀疤的男人快步走进店

堂,大声叫嚷:“哪位叫阿彩阿彩是哪一位”

阿彩和董重里稍一迟疑,那人就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二老板还在说:

“十三哥,不要乱来!”叫十三哥的男人已伸出手来,抓住阿彩的纠巴猛地一挥。

伴随着假发的失去,四周的人一齐发出响亮的笑声。“这种模样不用上戏台,就会

成为名角!”“癞痢癞痢,尖刀刮皮!”

四周的人都很兴奋,叫十三哥的男人反而失望了,他说,没想到阿彩真是癞痢,

眼看就要到手的银手镯又飞了。二老板站起来,将阿彩看几眼,又将董重里看几眼,

心里有话嘴里却说不出来,怔怔地站了片刻,yy地转身就走。有人冲着他高叫:

“下次可要小心,莫将麻风婆当成大美人!”董重里见势不妙,剩下来的汤包也不

吃了,拉着阿彩也要走。跑堂的伙计追过来提醒,三斤汤包的钱还没有付。

看看二老板还在前面,阿彩严厉地叫起来:“给我回来!”

二老板根本不回头:“莫恶心我,让我连明日早上的热干面都吃不成。”

“我把话说在这里,只要付了这汤包钱,这事就不记在你账上。

不付这笔钱,这笔钱就要记在你的生死簿上。“

阿彩将话说得特别凶狠。二老板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老子不怕死,只怕喝癞

痢汤。”

望着扬长而去的二老板,阿彩从董重里的荷包里掏出一把钱,数也不数便扔给

了跑堂的伙计:“捎个话给二老板,不管等多久,我也要收这个账。”

恼羞成怒的阿彩从老四季美汤包店回来,拿上工具就往地d里跳,从头到尾不

让替换一下。怄了一肚子气的阿彩只顾拼命往外挖土,董重里当然不敢大意,一包

接一包地撒进下水道里,然后用自来水冲走。一座可以藏住一个人的地d挖成了,

阿彩累得什么也想不了,洗一洗后倒头就睡。

过了一夜,阿彩的心情还是不好。起床后瞅着放在一旁的假发,突然发起脾气

来,要董重里到外面去。董重里也不多说,拿上一只大碗出门买了些热于面回来。

这下子阿彩更生气了,明明听见二老板用早上吃不成热干面的话伤过她,还要买回

来当早饭吃。

岂不是故意往她的伤口上撒辣椒粉。

“我的确是故意去买热干面的,但不是伤你而是要帮你。我吃过上海人最爱的

阳春面,也吃过四川人最爱的担担面,武汉的热干面呀,正好取二者之长,补二者

之短。在你的性子里,一会儿是阳春面,一会儿是担担面,这样不好。麦香,杨桃,

紫玉,她们就像热于面,闻着香,吃着也香,看上去不复杂,做起来也不复杂。你

不是说过,既然住是一间屋,睡是一张床,相互间总得有所了解吗就我的了解来

看,你却不是这样,说不好听一点,每日里要变出早中晚三种脸色。”

阿彩被这话说苕了,拿过大碗,将那热干面吃了一半。董重里也同样不声不响

地将剩下来的热干面一扫而光。

一0一

街上响起一阵脆脆的木屐声,打断了阿彩的思绪。小岛和子又来了,她在阿彩

面前站定,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抱歉地问能不能再将燕子红送给她一次,柳子墨今

日又去气象部了,家里没有别人,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燕子红可以陪伴自己。阿彩没

有觉得不妥,只问小岛和子自己动手搬动这燕子红是否方便。小岛和子谢过了,抱

着燕子红就走,她那在阳光下越来越长的y影深深地投入董重里的心里,他觉得小

岛和子的行为有些古怪。

董重里独自出了门,在旗袍店门口碰上邓裁缝。邓裁缝为那件旗袍叹息不已。

董重里往前走了不远,就有扮成车夫的大队队员上前来问:“先生坐车吗”

董重里坐上黄包车,来到春满园。

二老板显然听到别人传话了,劈头盖脸地问:“你那婆娘,想用什么东西来收

我的账”

“你也不要太小看我们,世上的事明日是什么样子都说不清,何况阿彩所说的

是很久以后哩!”董重里本来就不会求情,此话一出,二老板就站起来送客。在武

汉三镇中,汉口的戏园最多,大大小小共有十几家,董重里一家家地跑遍了。大家

都晓得阿彩在老四季美汤包店露出真容的事,也不听董重里说书的艺术如何,一杯

茶喝完事情就完结了。董重里将做给别人看的事情都做了,回到黄包车上,小声吩

咐拉车的大队队员,情况比预想的要顺利,因此行动时间可能提前。

回到住处,董重里在阿彩面前说了自己的想法。他认为,他们在咸安坊住下来

的动机已被小岛和子识破了。小岛和子送还或者要走燕子红都是借口,真实目的是

在为他们的营救行动通风报信。

阿彩对此将信将疑,小岛和子绝对不是那种掇起碗来不记得放下的苕女人,柳

子墨这一走,也许他们就再也没机会在一起了,死里逃生,漂洋过海得到的幸福就

会烟消云散。

“人一生不知会生出多少梦想,就像雪柠眼里的云,晃来晃去总在天上,能抓

住的很少。就像我,到今日也没抓住一个。伸手容易放手难啦!”听董重里这样说,

阿彩便反驳:“梅外婆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忘了她的名言:用人的眼光去看,普天

之下全是人,用畜生的眼光去看,普天之下全是畜生。”

“这时候用梅外婆的话打比方有些言重。我有个想法,别的都不牵扯,就为这

事打个赌。”

董重里说的赌注很简单。如果小岛和子的所作所为真是通风报信,阿彩就不要

再在他面前提及离婚之事,真想与杭九枫离婚可以向傅朗西他们诉讼。如果他的判

断有误则相反,哪怕杭九枫会因此将天门口闹得山崩地裂,这离婚一案他也不让别

人卷入,自己担当起来。阿彩一边答应一边表示极不理解:为什么董重里这么不愿

c手她与杭九枫的婚姻为什么董重里如此坚信一个他并不了解的日本女人董重

里先对后一个问题做出回答,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关键不是他对小岛和子的了解,

而是小岛和子对柳子墨的了解。只要小岛和子明白柳子墨心中还有对妻子雪柠以及

女儿雪蓝的不舍,还有对日本人罪恶行径的仇恨,主动帮柳子墨离开牢笼一样的武

汉,回到自由自在的天门口,当然就成了一种最深的爱。董重里将阿彩最想听到的

对前一个问题的回答拖了很久,不是他不愿c手阿彩与杭九枫的婚姻,早几年他就

同傅朗西说过,这场婚姻对他们二人和对天门口所有人都是一场灾难,后来他才明

白,这是无法避免的,灾难是这些人一辈中的一部分,就像西河有左右两岸,少一

条岸就不是西河,又像西河往海洋里流,必须经过白莲河、浠水河、长江,不可能

一步跳过去。还是梅外婆说得对,世上没有无罪的人。董重里从艺多年,也才刚刚

懂得师傅将一部说书作为心血传给后人的要义,看看千万年来搅得中原大地风起云

涌的大人大事,他也不能承认任何历史都是建立在罪恶之上,灾难是一只味道苦涩

的果子,罪恶却是分娩这只果子的花朵。

“单凭同为女人这一点,不用想别的,你必输无疑。”阿彩欣然接受这场赌博,

一扫连日来的气恼,戴上假发,用极尽妩媚的口吻将内心的幸灾乐祸说得风情万种。

太阳照常升了起来,小岛和子飘然而至。小岛和子怀抱燕子红,抱歉地说,柳

子墨觉得身体不适,起床后又睡下了,今日去不了气象部,她怕柳子墨见到燕子红

后又不高兴,只好将燕子红再次送回来。重新摆放在窗台上的燕子红灿烂地向着几

个从旗袍店里拿着新衣服出来的女子。那些女子从燕子红面前经过,没有一个认真

地看上几眼。长在山里的花,只有与山在一起时才会引人注目。

“我可以问了吗若是问出事么样办”阿彩小声说。董重里坚决地要求她按

商量的办法去做。

“不是说你投海死了吗你到底有没有投海”

“有人救了我,她是俄罗斯人,在这条街上住过。”

“我们想上你家看看柳先生,可以吗”阿彩说出这话后,小岛和子一眨不眨

地看着燕子红。

“中午吧!我也不喜?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