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振南点点头,离去之前深深看了习慕童一眼。
阳藿转身走进楼道,习慕童顺从地跟在后面,阳藿不说话,她也不敢搭腔,心想这下可糟了,撒谎被逮个正着,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挨骂了。
进了家门,阳藿把宵夜和包裹放在桌上,径自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习慕童留在客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回踱着步,脑子里打了无数个草稿,想着等她出来怎么解释。
阳藿一打开浴室门就看到习慕童局促不安地抓着沙发靠背,偷偷地瞄了自己几眼。她暗自发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没看到走过去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调了一圈频道,停在一部最近正在热播的港剧上。
她拖过桌上的包裹,拆开盒子。里面整齐地码着三大包她爱喝的英国红茶,起码够两三个月的量。底部躺了一本半个中指厚度的法文书,并不是全新,书页间有很明显翻看过的痕迹,但貌似被人压平了。以它的磨损程度来看,应该几经转手。
随手翻开,一张小信封大小的白色纸片飘了出来,上面只写了简单的一句话。
ifinallyfoundit。
落款是e。f。。
她把纸笺夹回书页,将东西放进房,坐回原位,两指捏起一只鸭翅回头朝还愣在原地的人晃了晃:“你不吃?”
然后便转回头盯着屏幕,没再理会她。
可是习慕童却更加不安了。如果阳藿一回来就质问她,那她不管是继续瞒天过海也好还是吐出事实也好,最后她都可以撒娇博同情,将这事儿带过去。但现下倒好,阳藿非但没有质问责骂她,还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这下,她倒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她虽然和阳藿年龄相近,关系亲密,总是跑来烦她,不过心里却是挺害怕她的,有时甚至比怕她那个一丝不苟的老爸还要怕阳藿。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阳藿真的和谁红过脸吵过架,和陌生人讲话温和有礼,和熟人调笑随意。她犯错她从来都是直言训斥,她改了也便没事了,之后绝不再提。
可她了解,阳藿是极有原则和底线的人,如果真的生气动怒,那绝对比方便面里没调料,上了太空发现没带氧气还可怕。
越黏她越怕她,越怕她越黏她,这种奇怪的感觉只能意会,就像看恐怖片。
她小心翼翼地挨着沙发沿在另一头坐下,颤巍巍地拿了根翅膀索然无味地啃了几下,又偷偷瞄了眼阳藿的神色,沉默了好一阵,几番张口欲言都咽了回去。
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心一横,把鸭翅一丢,问道:“那个,小姑,你没有什么要问得么?”
阳藿心里暗笑,终于忍不住了吧,不答反问:“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么?”
习慕童吞吞吐吐了半天,然后壮士断臂似的一口气大声说道:“好吧,我承认之前是骗人的,我确实交男朋友了,就是刚刚那个游振南!”
接着又怯怯地说:“小姑,你别生气……”
阳藿撇撇嘴:“我为什么要生气?难道我看上去像老古董?你都这么大了,交个男朋友怎么了,还藏着掖着的。”
习慕童不太相信地试探:“你真不生气?”
阳藿没好气地白她一眼:“真没有。不过,你是个成年人了,做事要懂得自己把握分寸。”
闻言,习慕童高呼一声,从沙发一端倏地滑向她,抱着她蹭了蹭:“我会的,果然是小姑最好!”
“那小子是栾市人?”
“是的。”
阳藿冷睨她,怪不得不肯回家非要死乞白赖地到这儿来,原来是这个原因。
“你老爸那儿我会说的。”
临睡前,习慕童在床上翻来覆去,愤愤不平地想,自己胆战心惊了一晚上,某人却能高枕无忧,真是气死人了。
抓起床头的手机,想了想,编辑了个短信。
【都怪你!小姑知道我们的关系了,要我和你分开,所以……】
显示发送成功之后,她关机扔回去,嘴角带着邪恶的笑容蒙头睡去。
上午阳藿先发了一封邮件到伦敦,然后给习霖打了一个电话。他同意习慕童过来也是希望她能把事情弄清楚,习霖知道猜测没错之后,果然非常不满。
她只好劝慰道:“哥,童童是大人了,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你自己的女儿自己还不了解吗?这个年纪谈个恋爱再正常不过了,童童能掌握好分寸,我相信她。”
“她已经有独立的思想和能力,我们现在不能告诉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能以自己的经验提点一二。她的人生总该是她自己走下去的,谁也不能替代,也替代不了。”
“就像小时候,她跌倒了,自己拍拍灰尘爬起来,继续往前走,你们在旁边给她鼓励和力量,这就行了,我觉得这就是长辈最好的位置。”
“哥,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阳藿知道他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和心理建设。
当有一天意识到孩子已经长大,不再依赖自己,而自己能做得只有放手让她懵懂地闯荡,告诉她家里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这个艰难的过程并不好受,甚至是剜心刻骨的残酷。
“我……知道,我知道……”
“那个孩子我见过一面,你要相信童童的眼光。”
经过阳藿的一番安慰,他已经好了很多。习霖对她的话还是深信不疑的,既然她说那孩子还不错,就是真的还可以了。虽然心里的那股失落感还阵阵抽搐,但是她说得没错,他的女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总拽着他的手撒娇的小姑娘,她的羽翼早就展开,无论是艳阳还是风雨,她都需要也只能自己飞出去经历,他不可能护她一世。
阳藿旋过椅子,注视着窗外被微风吹拂得作响的树叶,无声地叹了口气。
正准备挂电话,就听到习霖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