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浪闭眼仰趟,似在半寐半醒之间,乌黑发丝垂散在软垫上,宽阔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无一不昭示此人才情出众。
这模样,和当日出见时几乎一丝不改,此刻双目闭合,掩去犀利无情的光芒,越发温柔迷人。
烈儿趁着这难得的空挡,低着眼睛默默凝视,脑内隐约一片模糊,似又听见他曾经的赞叹声……'好精致的孩子。。。。'
低沉雅静的声音,一句赞美,徐音渺渺。
他出了一会神,脑中晃过永逸的脸,吃了一惊,狠狠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回过神来,心窝又是一阵刺痛。
余浪却像什么也看不出来,收回视线,微笑着,吐出一个仿佛经过深思而做出的决定,'我要杀死西雷鸣王。'
'什么?'烈儿剧震。
四肢上的链子清脆作响。
'我要杀死西雷鸣王。'余浪缓缓从软垫上坐起来,轻轻松松地道,'此人的存在对大王是一个可怕的威胁。已经有过一次阿曼江惨败,这样的惨剧绝不能再重演,他必须死。
烈儿听得目訾欲裂,咬牙道,'余浪,你道我家鸣王是你养的兔子狗儿吗?你要杀就杀?有我家大王在,你休想动他一根头发。'内心却不如嘴上说的强硬。
别人的威胁也许他不会放在心里,但余浪,却总有片言只字就让他心里发寒的能耐。
这个人,绝不是空口吹大气之辈。
他越焦急,余浪越是悠闲,'等他落到我手里,我不但要动他的头发,还要动他的小命。'
说罢,走到地窖入口,屈指敲打了两下厚木板。
厚木板被掀开,几道阳光直射进来,不一会厚木板又被关上了,余浪再出现在面前时,掌上托了一个小碗。
烈儿一看那碗,知道又要被喂药,咬着牙怒视余浪。
'这些都是我精心熬制的,虽然不太好喝,可却是为了你好。'余浪一边说,一边撬开他的牙关,一口气灌入他喉中,'你也该猜到这里面有毒,不过用不着害怕,我每天都给你喂了解药。那些让你身体无力,而且肌肤敏感的药丸,就是解药,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这剧毒永远不会伤到你。'
烈儿毫无选择,碗里墨绿色的浓汁全被灌了下去,鼻口之间全是一股诡异的浓香,胃里火辣辣的,像热油在里面烧沸了,痛得他四肢抽紧,把链子拉得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一会痛楚渐平,才停下挣扎,失神般的默默喘息。
黑发沾上冷汗,湿洒洒地贴在脸颊上。
余浪将他链子松了,把他抱在软垫上躺下,问'你还想不想那个永逸?'
烈儿无声地把脸侧过去。
余浪凝视着他优美的侧脸轮廓,轻轻一笑,道,'就算你说不想,我也不会信的。'搂着烈儿,把额抵在他渗着冷汗的后颈窝处,半日没再说话。
烈儿僵了半日,察觉身后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才悄悄转过头来。
余浪居然静静睡了。
烈儿也是一愕,隔了片刻,似有打算,可手不过略动了动,链子立刻碍事的叮叮响了起来。
余浪已经睁开眼睛。
'别打算在我睡着时动手。'他眼神清醒得仿佛根本没睡过,淡淡笑道,'我从少年离家的那一天起,就没试过真正合上眼睛安睡。烈儿你不明白我。'
他将手放在烈儿脸上,那致密充满弹性的肌肤仿佛让他感到安心。余浪舒服地挪了挪身子,又移到烈儿腰上,将他松松的抱住了。
'你竟一点也不明白我。'
他低声又说了一句,终于再无声息。
又安静地睡去了。
第六章
同国。
庆离大王子的同安院中。
'呕。。。。'一阵恶酸涌上心口,长柳忍不住又一次弯起腰,狠狠呕吐起来。
侍女们赶紧捧着青铜盆接着酸物,师敏焦急地一遍遍抚着公主的背,往外问道,'御医到底来了没有?'
'不要急,也许只是吃错了东西。'长柳把胃里的东西吐个干净,虚弱地仰起苍白的脸。
'公主不要大意,奴婢看不像吃错东西。'师敏不满地摇头,一边取过锦巾为她细心地擦汗,一边唠叨道,'不是奴婢胆敢说公主的不是,但公主也太不爱惜自己了。前些天懒怠吃东西,当时就该找御医,偏偏公主说是夜里喝了凉水,嫌麻烦,不许声张,昨天呕了一次,还说是吃坏了肚子,现在好了,一下子又呕得脸都白了。。。。'
'好了,'长柳苦笑道,'你要数落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这样子了,你还要来教训我。'神色忽地一凝。
师敏知道不好,赶紧转头喝道,'快把青铜盆拿来,还有干净的软巾。。。。'还未说完,长柳已经猛然伏下腰,纤掌按着胸口,痛苦地把中午吃的东西全呕了出来。
屋里充斥一股呕吐物的酸味。
师敏越看越不多,暗中起疑,等侍女们打扫干净,命她们全退下,亲自捧了一杯温水伺候长柳漱口,悄悄压低声音道,'公主。。。。'
'嗯?'
'奴婢瞧公主吐成这个样子,该不是。。。。'师敏欲言又止。
'该不是什么?'
'该不是。。。。有孕了?'
长柳自己也是一征,惊疑地瞥了师敏一眼,半响,眸中蒙上落寞,苦笑道,'怎么可能?庆离自从那狐狸精入府,三个月来天天和那狐狸精腻在一起。这事。。。。难道我一个人就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