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如何不痛。可是再痛也要狠心的斩断。

曾经她对爱情的满腔热情全部付与了常萧，现在她只能等待那热情被再次填满，将它付与另一个人。

另一个可以陪她走下一段路的人。

纪柏杉曾经对她说过，有些你以为会陪你一辈子的人，其实他只能陪你走过一程；有些你以为是陌路的人，实则却能陪你走完一生。

常萧是前者。

后者，她现在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他。

谁也不能对未来的事情过早下定论。

不知何时天空竟开始飘起了小雨，一丝丝、一缕缕，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以珂把头靠在母亲的墓碑上，伸出手掌去接落下的小雨，一点一滴落在她的掌心。墓园很静，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后山里传来的鸟叫声。

突然，手机铃声突兀地在这寂静中响起。她拿出手机，看着上面闪烁着的号码心跳骤然快了几拍。

铃声响了许久她才终于接起。

把手机贴在耳边，她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也沉默，彼此静静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良久，电话那头的人先开口，“回头。”

*

以珂依言回头，见那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台阶处。

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两人在细雨中遥遥相望。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以珂用衣袖把吹拂到母亲照片上的雨水拭去，提起包朝那人走去。

快半个月的时间没有看见他，以珂觉得他竟有些瘦了。

她走进那把大黑伞下，淡淡对他道，“走吧。”

江彦承低头注视着她的侧脸，伸手牵住了她挨着他衣袂的手。

微凉的手。

以珂下意识的挣了下，也就没有再动。

两人并肩顺着台阶往下走，经过一排排肃穆的墓碑。

墓园这个地方，有入土为安的安详，也有生离死别的悲伤。

以珂看着前方，轻声说，“对不起。”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我现在给不了。

所以对不起。

江彦承平静的声音响起她的头顶，“只要你不伤害你自己，怎样都可以。”

有雨水飘进以珂的眼中，她用指腹抹了一下，只是重复：“对不起。”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笑意，“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不管你信不信，这么多年，我的心里只有你。”

只有你而已。

将来，也只会有你。

第二天，是江彦承送她去的医院。他只说：“我让ta来，理应也让我送ta走。”

他一直在以珂身后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手术室。跨进手术室时，他似乎看到她顿了一下。那一刻，他内心多么希望她能停下脚步，然后转身。

可是短暂的几秒钟后，她仍然头也不回地进了手术室，他亲眼看着那扇门在她的身后缓缓合上。

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即将不复存在了。

这个孩子是他三十年来收到过最好的生日礼物，亦是最让他绝望的生日礼物。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想让这个孩子来到这世上，叫他一声爸爸。

他曾经以为她会像对待病中的他那般对待这个孩子，他以为她会再一次心软的。

但现实的一切，也真的只是“他以为”的而已。

他等一朵花的盛开等了好多年，可这朵花真正盛开后，却被风吹走了。

他留不住。

什么也留不住。

一个多月后，以珂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她走了。

*

花园里春天种下的种子终于开花了，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沐浴在初夏和煦的阳光下，天空蔚蓝透澈，像才被水洗过。

江彦承坐在这片玫瑰的旁边，周围都是玫瑰散发的香气。

双手交握，看向花园正对的摩天轮。

当初摩天轮才建成的时候，是他带以珂去坐的。当摩天轮爬升到最高点时，以珂扒着窗户看向外面，喃喃自语：“要是每天醒来都能看见它多好。”

摩天轮位于溯川市北，江家老宅位于溯川市南，中间还隔着很多高楼大厦。在江宅根本看不到完整的摩天轮，只能看到小小地一角。

两年前江彦承想尽办法拿到了这块地，修了个别墅区。整个别墅区几十栋别墅，但只有这栋别墅看摩天轮的角度最好。

或许她已经忘记当初她随口说出的愿望，他却一直记得。

“要是每天醒来都能看见它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