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耶罗将郑毅的尸体带回了国，并没有上交报告，也不需要上交，对国家而言，郑毅已经是发起这场起义的军方高官之一。

将他葬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正对著的树林，曾经是郑毅最喜欢的地方。

白百合在晨风中轻轻摇摆，狄耶罗将花束放下，随後拿出口袋中的手帕，擦拭了一遍墓碑上积下的灰尘。

“我又完成了一次任务。”狄耶罗静静地开口，在这样清冷的凌晨，他的声音却没有一丝颤抖。

每一次结束一个机密任务，狄耶罗总会来这里向郑毅汇报一句，就好像他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又更像，是对一个亲人的汇报。

狄耶罗并不恨他，在郑毅的脑中，没有好与坏，只有对与错，他只是做著他认为对的事情，为了这个对，他可以牺牲一切。

在天完全变亮之前，狄耶罗离开了墓地，他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四个月紧绷的神经终於可以放松下来了。

2

手机在裤兜里振动时，狄耶罗正在过马路，对面停著一辆出租车，司机正好下车买早饭。狄耶罗任手机在兜里跳跃著，伸手拦下了司机，坐进了出租车。

等报完地址，兜里的手机仍在不依不饶地响著，如此这般急不可耐的性格，狄耶罗微微皱了下眉头，脑中竟全无头绪。

等看到来电显示为亚历山大时，那漂亮的眉头才慢慢松开，甚至带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笑，是啊，怎麽就没想到是这个人呢，以那件事情来说，这种连续打手机的行为哪里算得上急，真急的，直接杀过来都有可能。

“嗨，亚历山大，圣诞快乐~”狄耶罗嘴角微翘，心情不错地来了句圣诞祝福。

对方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狄耶罗的开场白会是这一句，直到几秒後，才用并不精神的声音回了句，“不好，你的圣诞礼物太糟糕了。”

亚历山大站在晒台上，用脑袋和肩膀夹住手机，点了一支烟，看著一片漆黑的城市。这次他确实被狄耶罗害惨了，居然直接切断了东南亚的所有军火线路，不止意大利，整个欧洲黑市都在造反，要好好地给这次搅局的警察一些颜色看看。

而对亚历山大来说，由於外界枪支紧缺，於是他私藏的那几批货就变得特别抢手，明示暗示谈生意的，还有直接谋反想要抢夺的，亚历山大这个圣诞节可谓过得热火朝天，只差没有自己烧起来了。

“我可不认为这麽点小事就让你说出生活不如意这样的话。”狄耶罗的声音仍然是轻松的，带有些调侃意味的。

“需要做得那麽绝麽？狄警官，以後请您高抬贵手，留点後路吧，这戒毒还得慢慢来呢，直接来那麽彻底的，绝对会引起反作用的。”亚历山大苦笑，天晓得狄耶罗口中的‘这麽点小事’，简直比他刚坐稳教父位子时还要惊心动魄，那是自己有所准备的，而这一次却是完全意外的，狄耶罗要断也不事先和他打个招呼，真是的……

“只是烧了一把火，暂时停歇一下罢了，不用多久，就会春风吹又生了。”留後路的话，那这把火充其量也就和擦枪走火差不多，能有什麽威慑作用？

“所以你就任这火烧到我这边来了是吧。”不再是最初有气无力的埋怨，亚历山大恢复了一些平常的调侃。

“反正烧不死你。”亚历山大的狠，在黑道上，相当一段时间，不会有人超越得了。在总基地事件後没多久，亚历山大借著这个势头，完全洗礼了和他们黑手党打交道的高级警官，那些一直和他们家族有关系的警界眼线几乎被他换了一遍，他用属於他的方式测试他们对他本人的忠诚度，然後再以“军国罪”将他们谋杀。

“你在伦敦？”

“b市。”

亚历山大一愣，“你没去找他？”

“没。”

从接到任务到完成任务，整整四个月，狄耶罗没有和幂恪有任何联系，即使在任务结束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要给幂恪打个电话什麽的，他们并不属於那种如胶似漆的关系。更甚者，很多时间，他们连彼此在哪里都不清楚。

“你们还真冷淡。”亚历山大转了个身，看著卧室大床上打著手掌机还手舞足蹈的男孩，嘴角翘了起来。

这个人的骨架已经完全印在了亚历山大的脑中，曾经他用自己的手指触摸他的每一根骨头，更确认了自己目视的结果，当手指一截一截顺著脊椎摸到尾骨时，身下的人发出了轻吟，於是他们不得不忙起了另外一件事，直到第二天凌晨，亚历山大才真正数完了他的全部骨头。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最终走到一起，亚历山大也曾问过他，你是什麽时候移情别恋爱上我的？得到的答案竟是，我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你，但当你把我从郑毅那边救出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准备跟你一辈子了。

这种时候，亚历山大往往笑骂，我原本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即便是有好感的狄耶罗也能因为要救兄弟的命而出卖他，现在可好，简直成了为了爱情插兄弟狄耶罗两刀。

就罗伊来说，他是一个很单细胞的人，谁对他好，他就会对谁好，不会因为那个人的身份而有所改变，更不会因为舆论而放弃对方。当时乔顿对他，在外人看来，并没有多好，但他却死心塌地地跟了他，因为罗伊知道，从他出生到那一刻，乔顿是对他最好的人，这种好不需要别人来评判，只要他自己知道就行。

因为亚历山大对他好，所以他也想要回报他，这样莫名其妙纠缠在一起的，是爱情麽？罗伊不知道，亚历山大同样不知道。

在将所有的激情在一个人身上耗完後得到的竟是一直以来同样的结果，那种被命运诅咒著的现实让亚历山大笑到流泪。

所以，他无法确信自己是不是爱著罗伊，或者用另一种方式表达著爱，但起码，他在自己的身边，并且永远不会放弃自己，这样，就足够了。

“对了，帮我和罗伊还有艾迪他们说声圣诞快乐。”狄耶罗的声音打断了亚历山大的思绪，手上的烟灰也已经积了很长一段，他索性将还有半支的烟一同掐灭在烟灰缸里。

“可惜他们已经被你的圣诞礼物搞得精疲力竭了。说到圣诞快乐，我给你寄了礼物，你开门应该就能看到了。”

“你不是不知道我回b市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