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尉少君感到仿佛有无形的冰液从指尖注入,沿著血管一直流窜到四肢,到大脑,甚至是头发的末梢。
从头到脚都是冰凉,整个人就像是跌入了冰窟,已经冷得连发抖都没有力气。
「分……手……」
唇蠕动著,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发出的声音。只是脑子里盘旋著这样的疑问,便不自觉地将之吐露出来。
「我已经决定回挪威,不会再回来了。」毕行说。
「为什麽……」这样说走就走,「难道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不是。」
毕行摇头,听得见他未说出口的疑问。
「我喜欢你,还是很喜欢你。这是我情愿的,我也并不祈求你能喜欢我像我喜欢你这样深,但是我不希望,我对你付出这麽多的喜欢,却不能给你同样多的幸福。」
「幸……福……?」
「对我而言,只要站在你的身边,听你叫我的名字,这就是拿什麽给我都不愿换的幸福。但是同等的幸福,我没能给你。这样,很不公平,不是吗?」
「……」眼睫微微一颤,尉少君蓦地想起,那天。
被问到「觉得幸福是什麽」的自己,当时对这个问题的响应只有迟疑。後来,轻易地就忘记了这件事。
是因为这样,才让毕行认为自己觉得不幸福吗?
不对,不是这样的。不是因为觉得不幸福才迟疑,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越是简单的事情就越是想要委婉地说出,不然的话,显得好像自己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就很简单。
幸福,不应该是一个很深刻的概念吗?
总之绝对不是刚刚说的那样。也没有什麽公不公平。感情中原本就不存在公平,只是一个想给予,一个愿接受,这就是一段感情的开端。
完美主义74
你给我的,我都想要;只要你不觉得不公平,我还可以索取更多,更多……
呼吸已经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尉少君,心在这样喊著,话语却怎麽也吐不出口。
堵在喉咙里的是什麽?冰块吗?……嘴唇也是,冰冷麻木的,张不开,被冻僵了……
不可以。快张开啊!张开,说话,快说出来啊!
「也许是我完美主义。」毕行以自嘲的口吻说了这样一句。
没有再看对方的脸,他微微侧头看向窗外,才发现,原来在不知道什麽时候,他们所在的座舱已经正在下降。
传说,摩天轮的每个盒子里都装了幸福。摩天轮有多高,幸福就有多高。
不知不觉,他们错过了幸福的最高点,现在,正在逐渐下落。
「我想,如果我能给你的对你不是最好,那麽我该做的就只有放弃。」
这样说著的时候,口中呼出的热气洒在面前的玻璃窗上,模糊了映在上面的面孔。已经看不清楚了,自己此刻的眼神。
有像在哭吗?
不会。已经下定决心了的,已经决定了要笑著分别的。
「我希望你能得到,像你曾经给予我的那种程度的幸福。世上一定会有这样一个人。总有一天他会出现在你面前,就像三年前,你出现在我面前。所以现在我从你面前走开,不阻挡你的视线,让你能够清楚看到前方。」
「毕……」不要走。
你走开了我怎麽办?我的视线跟著你一起走了怎麽办?你要让我变成瞎子吗?
咬紧的牙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尉少君将双手紧握成拳。
只要再加把劲,再努力一点,就能说……
「少君。」
唤出这一声,毕行终於看回了尉少君。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然後蹲下,昂起头仰视著他的眼睛,微笑著问:「抱你最後一次,可以吗?」
「……」
一瞬间,一阵热流在尉少君喉咙里汹涌而过,让他险些以为自己是要吐出什麽来。
结果还是没有。有的只是,再次被扼紧在喉间的,几乎就快要出口的话语。
将他的沈默视为默认,毕行张开双臂,环过他的腰际将人抱紧。将脸孔深埋在他的怀里,为了最後一次吸取他身上气息般地。
越勒越紧的手臂,像是要让人窒息。
早在这之前已经忘记了自己还在呼吸的尉少君没有尝试挣脱,也没有伸手回抱住对方,就这样坐在原地呆若木石。
这个人身上散发出微微的热量,透过衣物渗透而来,却还是让人觉得这麽冷。
是因为他的心情吗?那已决心放弃一切、已决心什麽都不要了的心情。
终於,停止了。
摩天轮,带著人们对幸福的守望,从底点爬到最高点,转过了一圈,再回到底点。就这样一圈又一圈,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走吧。」毕行松开手,站起来,转身迈出了座舱。
尉少君跟在他身後,默默地,往游乐场的大门走去。
追上去,尉少君心中有个声音在说,把这个人留住,留住他……
忽然停住脚步的毕行,让尉少君也不自觉地停下了脚。看著毕行转过身来,走到自己面前,同时从颈上取下了一个东西。
之後,毕行将那个东西套上了尉少君的颈,又牵出他衣襟里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