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羽在整个伊藤家的地位与下女无异,每天天还没亮就必须起来干活,打扫庭院、准备早餐、抹净走廊、收拾屋子等等等等,{奇}凡举下女要做的事她每一样都必须做,而且要做的好!不然少不得就是一顿打骂。
这当然是美佳子对她的“特殊照顾”。
负责管教若羽的浅田夫人是美佳子的陪嫁侍妇,对若羽自然是仇恨非常,不到月上柳梢绝不让她休息,吃的也全是剩下的。
若羽从开始的茫然无措到最后的默默接受几乎没有花上一天的时候,从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沦落到人人奴役的卑贱下女,她甚至没有说过一句抱怨。小小年纪的她敏感的知晓,当父亲对美佳子的暴力视而不见时,她的生活便再回不到过去,母亲乃至父亲,都已离她远去了。在这个空洞到毫无人情可言的宅子里,没有人对她施以援手,只除了……
“发什么愣!”浅田叉腰站在跪在地上用抹布擦拭祠堂外走廊的若羽面前呵斥,“今晚不把这里擦干净不许睡觉!”
“是。”她机械的回答。
“还有,今天少主被族长在祠堂罚跪,任何人都不许去打扰他。”
“是。”依旧恭敬的应声,心里却孩子气的浮起笑意。
哥哥就在离她好近的地方呢。
浅田看了眼如墨夜色,打着哈欠离开了。
若羽以从未有过的轻快心情迅速擦拭完走廊,眼见四下无人,偷偷踮起脚从窗户的缝隙里向内张望。
祠堂内一片漆黑,只有灵位前的龟鹤延年灯栈上燃着一抹煤油光点,就着那昏黄光晕,她见到了笔直跪在蒲垫上的人。
啊,真的是哥哥呢!
伊藤轩流原本闭着的眼睛在觉察到一股浮动气息时猛然张开,朝窗口方向看去。
若羽吓得赶紧蹲下,拍着胸膛蹑手蹑脚的走回自己房中。
拿起桌上已经凉透的包子刚要咬,突然想起,哥哥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摸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她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用手帕小心的把包子裹起来放进衣襟里,转身朝刚才的地方走去。
她颤颤悠悠的移开祠堂的门,脱下木屐勾在手指上,缩着脚趾轻声迈进。
从她开门的那一刻轩流就已有所觉,不曾想竟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心中虽感奇怪,却也不动声色看她究竟想干嘛。
若羽好奇的打量整个祠堂,只觉得阴森可怕,不明白哥哥怎能如此稳如泰山,她移步到他身侧蹲下,细若无声的唤道:“哥,不,少主……”
轩流瞥了她一眼不作声。
“少,少主,你肚子饿不饿?”若羽从怀中拿出包子,捧到他面前,“给你。”
轩流的视线只在那上头停留了一秒钟,随即又闭上眼。
“虽,虽然凉了,可是,可是味道不错哦。”她以为他是在嫌弃,赶忙解释。
“你不怕吗?”他忽然开了口,却答非所问。
若羽愣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无知的人。
他在心中叱鼻。
“爷爷让我在此罚跪,不许人打扰,也不许人帮忙,凡是敢暗中维护者,”他顿了顿,张开眼戏谑的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杀、无、赦。”
若羽闻言脸色一下刷白,贝齿狠狠咬住嘴唇。
“呵呵呵呵……”轩流轻笑。
若羽不知所措的看着他,颤抖着说:“你……你骗人……”
他也不反驳,调回视线继续假寐。
若羽把包子往他怀里一塞。
“我,我要走了,再见。”
她踉跄着跑出祠堂,被吓得发抖的双腿拼命奔回屋子,仿佛只要躲进那里就没有人能伤害到她。
轩流玩味的把玩着她带来的东西,随手一抛,便隐入黑暗角落中。
隔天一早若羽就被浅田带到美佳子处,打骂自是不可避免,然而因为此事还惊动到伊藤浩夫,美佳子岂肯轻易放过她。
“浅田。”美佳子酌了口茶叫到。
“是。”
“把她带到园子里,绑住双手吊起来,天黑才准放下来,还有……”她慢条斯理的吩咐,“只准穿单衣。”
“是。”浅田不怀好意的接令,把她拽了出去。
本该害怕的若羽此时却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是要杀了她,哥哥真的是在骗人呢。
十一月的日·快进入冬季,晨晚两时呼吸间都能见到白雾。
傍晚时分,若羽瑟缩着身子被吊在半空中不住发抖,嘴唇已经冻到发白,浅田带着个下女走到她跟前。
“哟,还活着呢。”她向后挥了挥手。
下女听话的将手中木盆里的水全部朝若羽扑去。
连叫出声的力气都已丧失,她只能大口喘着气,却是进气少出气多。
“放她下来。”
旁人立刻解开绳子,若羽重重跌在地上一动不动。
“哼。”浅田扭着腰带人走了。
不远处来陪母亲用膳的轩流无动于衷的望着这一幕。
“少主?”贴身侍卫尚野秀低声询问。
“走吧。”他笑了笑,仿佛刚看完一出好戏,心情分外愉悦。
尚野秀依言紧跟在他身后离开。
那天,没有人来帮她,每个人都远远避开了她,若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回房间,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当她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距离那以后一个多礼拜了。虽然身体还很虚弱,可还是得恢复到从前的作息,不然等待她的大概会是更加可怕的刑罚。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奇妙,一个月后,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物,同样的事件再次上演。
若羽在浅田走了以后呆在原地,转头望了眼祠堂紧闭的门,心脏不由自主收缩了下,赶快心无旁骛的擦拭干净走廊,拎着小水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