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姨笑了笑,懒得理睬赵甲第的调侃,眼神深沉,望着河面,“我其实也没见过。不过村子老一辈都信誓旦旦说亲眼看到过。那个人喜欢穿长袍褂子,就挎着竹炭火炉,撩起褂子系在腰上,几个纵步,就能轻松掠过,到了河对面后,手里的火炉都不扬起半点灰尘。不过等我懂事后,那个人就老了,很老很老,他在村里的辈分很高,但村子里都说他年轻的时候,从没有谁敢来我们村闹事,曾经有次他被两帮人拿刀堵在青石板巷弄里,他就双手撑在墙壁上,一下子就上了房顶,没了踪影,哈哈,是不是很像飞檐走壁?我小时候,就傻乎乎问他,王爷爷,真的是那样吗?老人喜欢搬条椅子放到晒谷场,晒太阳,抽旱烟,每次我问,他就拿竹烟杆敲一敲我的头,眯着眼睛,什么都不说。王爷爷那些年给我讲了很多故事,但都不是他的,也教了我很多东西。后来他死了,就葬在村后面的山上,无亲无故,可总算是没谁会打扰他清净了,这么多年清明,我都没来敬酒,其实心里很愧疚。”
赵甲第轻声道:“明天一起上坟敬个酒?”
蔡言芝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赵甲第壮着胆凑过去,抽出一根烟,“来根?”
蔡姨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赵甲第自顾自点燃,抽了一口后,递给蔡姨,问道:“抽一口?”
蔡姨转头微笑道:“左手还在抖吧?右手也来一下?”
赵甲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手,干笑道:“那就算了。”
两两无言,蔡姨陷入沉思。
她毕竟在这个村子生活了整整十五年,这里有她的懵懂童年,有她的少女时光。
赵甲第不怕死道:“真不抽一口?”
蔡姨骂道:“滚!”
赵甲第压低声音道:“明天整个村子都知道我们关系了。”
蔡姨错愕了几秒钟,毫无征兆地媚惑一笑,凑过身子,靠向赵甲第,妩媚动人兮兮道:“那是不是要我晚上给你暖被窝呀?嗯?”
赵甲第二话不说,撒开脚丫跑路了。
蔡姨笑喊道:“赵甲第,你给我站住!”
赵甲第在桥头停下,警惕问道:“你要干啥?老子知道回去的路!”
蔡姨破天荒极罕见露出一个小女人娇憨笑脸,伸出双手,“我脚酸了,来,背背嘛。”
赵甲第几乎吐血三升而亡,狂奔而去,他是真的认识路……
蔡言芝捧腹大笑,眯起一双漂亮到令人发指的丹凤眸子:“竟然没上钩,算你聪明。”
第251章童年和花季,蚂蚁和坟头
听说村里最出息的蔡家女儿回来了,访客络绎不绝,门庭若市,起先白天没资格露头露脸的村干部,辈分老的,村里亲戚,最有趣的还是当年蔡言芝的小学和初中同学,稍微有点出息的,都开车赶过来,希望一睹芳容,白天蔡言芝表现得不近人情,现在可能心情奇佳的缘故,八面玲珑起来,和母亲一起招待客人,幸好房子足够宽敞,几十号人都安排的下,除了跟蔡家有七大姑八大妈复杂关系的,以及跟蔡姨当年有浅薄缘分的两帮人外,还有一撮小众人士,那就是村里年轻人领袖蔡冲的死党拥簇狐朋狗友们,一个个见到蔡姨,都惊为天人,他们跟这位蔡冲姐显然有代沟,只听说是个极漂亮的女人,可惜没瞧见,蔡枪很小气,寥寥两三张跟姐姐的合照都珍藏起来,导致了一杆同龄人朋友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天顿时被惊艳到,不光是绝美的容貌,尤其是那份睥睨蝼蚁的气场,就让这帮年轻牲口们津津乐道,偷偷垂涎的同时心怀敬畏。
蔡枪的房间很大,他是个苹果控,手机,电脑,mp3,mp4都是苹果的,此刻他抽着一根中华烟,板起脸对七八个喽啰警告道等下不许手机偷拍我姐,抓到一个,当场抽死,别怪我不哥们。一少年笑道冲哥,你姐怎么从不回村子啊,以前都没见过。蔡冲吐出一个烟圈,懒洋洋道我姐不屑呗,这种小村子小旮旯,我哥虎不虎?30岁不到就进了我们省的中枢,中枢你们懂不?我哥现在级别和我们县长是一样的,但今天那姓隋的见到我哥,还不得好生供奉着,不妨跟你们讲,再过两三年,我哥肯定还要提一级,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我哥还是什么都听我姐的,我姐在上海,嘿嘿,她赚的钱,村子所有人的存款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一个零头。
(bsp;少年们一阵哗然倒抽冷气。其中有个还算见识过场面的年轻娃点头道,院里头是玛莎拉蒂和宾利,都得好几百万呢,加起来能买十多部奔驰了。一个脑袋不够灵光的小哥破坏气氛道冲哥,那男的是谁啊,好像跟你姐很亲密,听我爸说进村的时候还拉了手,该不会是你未来姐夫吧?蔡枪怒道姐夫你妈b!那傻b我要让他从哪里来滚哪里去。
芹川首富的蔡家客厅装修很古典,完全没有爆发气息,品味境界与“第二富”拉开了十万八千里,与因为是蔡枪盯着监工,施工队伍直接从上海那边请过来,大大小小的装饰摆设都由他打点安排,蔡言芝虽然连房屋奠基和完工都没有参与庆祝,但托人送来了一大堆好东西,她对蔡大美没有半点好感,却不会因此让母亲丢半点脸面,那栋建在千岛湖畔最佳位置的天屿别墅只是其中的一个例子。在人声鼎沸中,赵甲第一拍脑袋,跑到院里子,从车上搬下一箱货真价实并且有价无市的三十年茅台,一箱限量版黄鹤楼,一条就八千多块,还有一箱让小行家袁树推荐的高档红酒,搬了三次,敢情是生怕没人知道他这是准女婿头回登门,要孝敬老丈人丈母娘。把蔡言芝母亲给开心坏了,蔡大美觉得倍儿有面子,一听赵甲第说拆了抽喝就是,他还真就顺水推舟了,一时间发烟的人开心,收到一整包香烟的也开心,其乐融融,唯一不那么开心的,可能就是站姿优雅笑容“腼腆”的蔡言芝了。
闹腾了两个小时,蔡言芝终于能够脱身,回到二楼房间休息,上楼的时候极“温柔”瞥了一眼正在和她母亲拉家常的某人。赵甲第战战兢兢上了楼,他睡一间客房,被单什么都崭新干净,躺在床上,闭眼回味一些细节:拉着蔡姨的手走过村头;蔡姨与她母亲也就是他自认是将来丈母娘闲聊时的小女人撒娇;她趴在桥栏上的桃形翘臀;她说背背时的妩媚;他搬东西进屋时她的杀人眼神……
天马行空想着想着,赵甲第脑海中就浮现一副神奇画面:某个身穿长袍男人的,提着竹笼木炭小火炉,一跃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