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保柱站在能看到大门的办公室窗前,他看到陈虎进院,也看到尾随而至的出租车,发现了焦小玉。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来干什么?她与陈虎究竟是什么关系?
焦小玉回到出租车内说:“回去吧。”
周森林、包保柱、陈虎围坐一张方桌。
包保柱不信任地打量陈虎,“陈虎,刚才好像有辆出租尾随你,我在窗口看见了。”
陈虎心中一惊,“我没有注意。”
周森林皱起眉头,“这个秘密办公室,绝对不能暴露。好了,陈虎提审李浩义有什么收获,老也从香港取证发现了什么,咱们一块儿兜兜情况。老彭,你先说吧。”
包保柱突然岔开话题,“这层楼,肯定有人喝酒呢,是五粮液。”
陈虎感到奇怪,“你侦查过?”
包保柱抽抽鼻子,“一抽鼻子,就能闻出来。”
周森林指点着包保柱,“又犯酒痛了?”
“在香港我一口都没喝,其实喝了你也不知道。言归正传,到香港银行取证手续特别复杂,除了警察局、廉政公署、国际刑警香港中心局、商业罪案科这些有关机构外,还需有法律和公证人的场,何启章的三张信用卡全是美元信用卡,建卡时间是一九九三年四月一日的数额是二十三万九千美元;建卡时间是一九九五年一月九日的数额是七十八万六千五百美元;建卡时间是一九九五年二月八日的也就是在他死前的两个多月,数额是一百零二万三千七百美元。总额是二百零四万九千二百美元,三张卡都消费使用过,支出总额是十八万七千二百四十五美元。所有这些材料都在这里。”
包保柱拍拍放在周森林面前的卷宗。周边听边看。
周森林沉思地说:“好大一条章鱼呀,下一步要调查这些美元的来源,是贪污还是受贿?贪污贪的是哪笔款子,受贿的话行贿人是谁?美元是如何转移到香港的?”
陈虎挠着刀疤,“这里面一定有一张网,我们只是撕开了网的一角。”
周森林摇摇头,“老化,下一步的调查要比香港取证更加艰难,是场短兵相接的白刃战啊。咱们仔细研究一下下一步的方案。”
晨起锻炼者很多。
方浩与周森林推手。
不远处,有人悄悄监视他们。
周森林眼风一扫。
“有人盯着我们。”
方浩边推手边说:“办公室,家里的电话,都不能谈要紧的事。防止窃听。”
周森林点头。
“老周,我去中纪委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方书记,秘密侦查,困难很大,现在何启章基本可以定性,能尽早转入公开调查更方便些。”
方浩苦笑道:“腐败分子横行无忌,我们反腐败却要东躲西藏,真是怪事。”
何家的书屋里,何可待与母亲为开不开追悼会的事激烈地争吵。
“我就是掉脑袋,也要给爸爸开追悼会!”
“你听妈的话吧,不能开呀!千万不能开呀!”
何可待把装有父亲遗像的镜框塞进母亲的怀里。
“妈妈,你不同意举行追悼会。那好,你跟爸爸说,问他同意不同意!你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怎么一点感情都没有!”
母亲愁容满面。
“可待,你怎么这样糊涂?这不是感情问题,是为了少惹事。你爸爸死得不明不白,市委不出面,你开追悼会,谁敢来参加?悼词又怎么写?谁来宣读悼词?这些问题都没落实,你草草开追悼会,到时一个人也不来,不是自讨没趣。再说上面到现在还没有给他作结论,是功是过,还没有一致的说法。这时候开追悼会,不是时候呀!”
何可待的拳头狠狠砸桌子。
“我不管,就是一个人不来,我也要开追悼会,我不能让爸爸寒心。悼词不要,更不要谁来致悼词。摆上遗像,来的默默哀悼一会儿就行。那么多人,靠爸爸发财的发财,提干的提干,出国的出国,没房子住的有了房子,我倒要看看,这世态炎凉到什么程度!你不愿意去也没关系,我是他儿子!过去是,将来也是!我就是要示示威!我不管市委头头脑脑的来不来,我一个个地给他们寄去追悼会通知。还有那些生前友好,只要我知道的,一律发通知!”
第十七章独嚎陶公子祭父众狂笑魔女献舞
能够容纳二百人的遗体告别室里没有挽联,但垂着许多长长的白纸,中间摆着何启章的遗像,左右各一排没有挽联和署名的花圈。
哀乐低回,屋里只有何启章和他的女秘书。
女秘书在人口处的桌子上摆放一个素面的签到簿,上面一个名字也没有。
何可待臂上缠着黑纱,他铺上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两行大字:
我活时,你们趋炎附势
我死后,你们逃之夭夭
他将墨迹未干的纸放在摆放骨灰盒的桌子上面,用骨灰盒压住。
女秘书看看手表,走到遗像前。
“何总,时间过了,一个人也没有来。”
何可待扑通跪倒在遗像前,放声大哭,“爸爸!爸爸!你看见了吗?今天是儿子给你开的追悼会,但你生前的好友,一个人也没有来!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一个人也没有来!连你的结发之妻,我的妈妈,因为怕事,也没有来。爸爸!爸爸!你死得冤呀,你活着更冤。你让那么多人挣到钱,让那么多的人升职,让那么多的人出国,让那么多的人捞到房子,你把他们喂饱了,养肥了!你一死,又把他们全保下来了!爸爸,你这一死,至少也保住了一千个乌纱帽吧!现在你成了孤魂野鬼,他们一个个逃之夭夭!爸爸!你说你活得冤不冤呀!”
在遗体告别室外面的院子里,并不是一个人没有,来了三十多人,但他们踌躇着不敢进去。
何可待的哭骂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的脸上浮现出无地自容的神情。
一个中年男人对一个中年女人说:“你不进去吗?我得进去,既然来了,怕什么?你我的房子是何市长给的,咱们不能没良心。”
中年男人说罢掉头走人遗体告别室,中年女人也跟了进来。这三十多人自动排成一队,~个一个地顺序而人。
有两个上年纪的男人悄悄离开人群,溜走了。
他们中一个对另一个说:“咱们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里有何市长就行了。”
“是这个理儿。你说得好,咱们心里有何市长就行,不搞形式主义嘛。话说回来,我的公司要不是何市长支持,早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