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成批量;这一批说完了,看看效果;效果好,再说一批实话;效果不好,就不说第二批,等条件成熟了再说第二批。这就叫实话分批说,是好官的当官之道。”
“我的妈呀,周局,那这实话得分多少次才能批发出去呀?”
“嗯,五年,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能把实话批发完。”
“那也太累了。”
“想省事。不信你试试,你一次把实话全说完,就会有人出来剥夺你说话的权利。那你剩下的就只能讲假话,一句实话也说不出来了。记住没,陈虎?”
“记住了。”
“你给我背三遍。不,三遍不行,记得不牢固,背八遍。”
“实话分批说。实话分批说。实话分批说。实话分批说。实话分批说。实话分批说。实话分批说。实话分批说。实话分批说。”
陈虎背了八遍,发现周森林脑袋仰靠在椅背上,他已经睡着了。
何可待被拘押的第三天早晨,陈虎找到了陶铁良。
“铁良,你把何可待放了。他对我还有用呢?”
陶铁良微笑说:
“你也有善心了。”
“这跟善恶没关系。何可待与一笔假美元有牵连,我要他的口供。”
“你提审他不就行了。这小子打了人,上面给我悄话,要判他两年劳教。不好放呀。”
“谁给你带活。”
“蒋局长的指示。听说是千钟坚持要送何可待劳教。”
“来头这么大?打架斗殴,一件小案子嘛,教育教育就得了吧。”
“哼,小事?我看一点都不小。小事有大文章。何启章的墓碑成了千钟的势脚石、上马石了。陈虎,这回你知道市委。市政府的水有多深了吧。”
陈虎绷着脸说:
“我不管水有多深。你把何可待给我放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要不放,非要成全千钟的美梦,咱哥俩的交情就掰了。”
陶铁良掏出烟,给了陈虎一支,用打火机点燃,自己也抽上一支。
“你别着急。这事是够缺德的,要斩尽杀绝呀。何可待放了,他并没有打伤人。但阿四不能放,得留个垫背的交差。”
“你什么时候放人?”
“过两天行不行?”
“不行。今天你就给我放人。我急着要他口供。何启章保险柜里的美元假钞,只有他才能说清楚。我还担心有人杀人灭口呢。”
“好,好,你说了算。我立刻给看守所打电话。”
何可待失神落魄地走出看守所沉重的大铁门。三天没刮胡子,他看上去老了二十岁。
陈虎的切诺基停在看守所门外的停车场上,他靠着车门抽烟。见何可待出来,他招招手。
何可待走到陈虎身旁,尴尬一笑说:
“是你捞我出来的?”
“少废话,上车。我请你摄一顿。”
上了车,何可待从陈虎的烟盒抽出支烟,狠命吸了两口。
“他妈的,不让抽烟,太受罪了。”
“小心别哈死。”
“哎,我何可待是虎落平原被狗欺。”
“我看你是自找。你给你爸立那么高的碑,你向谁示威?你是对我们不满嘛!”
“我真不是对你们不满。我是给那些还在台上的贪官污吏看看,我老爸瞪着眼睛盯着他们呢。妈的,他们一块儿贪污,一块儿腐败,为什么我老爸死了,他们还狗戴帽子装得像个人似的。我是咽不下那口气。对你们反贪局,我一点意见也没有。得,陈处长,陈大哥,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必有重谢。”
“你害我?以后你夹着尾巴做人吧。”
“我又不是猴子,没有尾巴,夹什么。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人。国内混不下去,我一跺脚,出国。十年后再杀个回马枪,看看我老爸那帮狐群狗党的下场。”
陈虎开车把何可待送到了他原来的写字楼,何可待却没有下车。他苦笑着说:
“你还记得我老窝呀。没了,公司快倒闭了,住不起这么高级的写字楼,早搬家了。”
“搬哪儿去了?”
“那地方太寒碜,带你去有损我的形象。我要不是瓢了,上次你换美元,还换什么呀,还找什么人,我当时就点给你了。”
“你小子也有瓢的时候,这叫老天有眼。”
“老天有眼也是独眼,要不它怎么只让我们家倒霉,其他的贪官污吏它就看不见呢。”
“那我给你送哪儿去呀?你小子不会居无定所了吧,以后我抓你都找不着你了。”
“找个公园,晒晒太阳,我怕身上都长蚤子了。陈处长,我知道,你也没那么好心捞我,你还惦记着那笔假美元是不是?人心换人心,陪我洗澡去,我把底儿都交给你。”
何可待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
“我带你去个地方,桑拿、搓背、修脚、脚底按摩。我知道,女性按摩你还没那胆子,我也不忍心拖你下水。你放心,一点毛病没有。”
“你不是嫖了吗?我也没带那么多钱。两个人,得五六百块吧!”
“嫖了没关系,架不住朋友多。我现在是一无所有,就剩下德高望重了。”
第五十章王中王深藏不露墙内墙浅刻人名
中国色情行业的昌隆自唐起直至清末、民国,其营业场所的名称不外是坊、曲、馆、楼、堂、院,尽显其巧小;改革开放之后,名称尽显其庞大,用上了“城”字,这个城,那个城,满大街都是;连“洗脚城”的招牌也挂了出来,其实不过是区区两间门面房,色胆真是包天了。
色情场所以“城”冠名,固然有秉承了“好大喜功”文风的夸张之嫌,但也并不太过。是个城,就得有市长、区长,到这个“城”那个“城”里押妓作乐的不乏市长、区长,所以也还称得起是名至实归。高官与民同乐,一派盛世景象。
何可待把切诺基停在一处名称为大罗马桑拿城的门前,拉陈虎下了车,轩昂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