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_沉秋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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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2 / 2)

那军士终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

林层秋扶着桌子坐下,带着淡淡的笑看着他:“大将军必定还让你带了折子或书信来罢?”

那军士应是,从怀里取了一份奏章出来,双手敬奉过去。

林层秋接了过来,只见那折子用雪白缎带扎着,结口处用火漆封了。林层秋也不打开,随手放在一边:“我这就写一封信给大将军,你代我交给他。”

那军士应是,躬身静立一旁侯着。

林层秋移开湿了的宣纸,慢慢研好了墨,这才取过信笺来,提笔蘸墨,落道:大哥如晤:弟欣闻……

盏茶功夫,林层秋放下笔,轻轻执了那数页信笺,迎风一荡,那墨笺皆是上用之物,片刻便干。

林层秋小心叠好,放入封中。天色已极暮,夕光暗淡。林层秋唤人点了烛火来,取过烛台,微微一倾,一滴烛泪落在封口上。将信交给那军士,道:“我想说的一切都在这信里了。大将军若再问起今日的情形来,你便与他实说了,请他勿负我心。一会你去兵部报备一声,就速回罢。”

那军士见以王侯之礼,道:“以德谨遵林相之命。”

林层秋微微含笑点头:“辛苦了。”

眼见祝以德衔命而去,林层秋才取过凤岳的奏折来,打开来细细看过,移近了烛焰。火苗舔着折子上的雪白缎带,林层秋静静看着那雪白缎带为火焰灼红,复又渐渐灰白,再想起一个多月前在自己家中烧掉的信,微微一叹。

慢慢起身,走到外间让人去请拙尘来。再慢慢挪回内殿,脚步如心口跳动一般,一步比一步艰难,一下比一下凝滞,未至榻前,已再撑不住,心跳几是完全滞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已要仆倒在地,再无半点气力叫人,最后唯一来得及做的,只是左手护住腹部,右手撑出,整个人向右倾去。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一声骨骼裂响,刹时一股剧痛从腕间传来。但是只一瞬间,他已完全昏迷过去,再无知觉。

月色如水,流过梨树葳蕤的悠叹息了一句。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炎靖微微叹息:“层秋的好,就如清茶,回味无穷。他太好了,以致无论朕怎么抱紧他,都觉得,其实,根本抓不住他。他谨守着君臣分际,但是并不畏惧朕。在他心里,有天下有苍生有他自己的行事准则,”他抬首望月,月色映在他眼底一片寂寥:“而朕在外头,进不去。”

“陛下——”

炎靖看着那月色清辉,微微笑了:“苏福啊,你说层秋是不是象这轮明月一样?记得他第一次给朕讲书,就讲了这么三句: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要朕象这天地日月一样,无偏无私普惠黎民。可惜朕,做不到。”他的笑容渐渐苦涩起来:“但是他做得到。朕的心里,他比一切都重要;但在他心里,黎民百姓才是最重的。一个人的心,装了最爱重的东西,其他的一切就都轻如微尘了。”

苏福已有些不忍。帝王炎靖在朝堂上是何等的意气风扬,而在这暗夜里,又是何等寂寥。即使拥紧了所爱的人,寂寞也依旧无边无涯。

“皇姊的事,朕现在想来,其实怪不得凤岳。朕也知道,这事与层秋无关。朕只是生气,那么大的罪名,他就这样一肩担了过去,如果朕真气昏了头,虽不会杀他,但若是一脚踹了过去,他怎么受得住?”炎靖叹息:“朕很害怕。他总是这样,朕真怕有一天,朕会控制不住,伤了他。那时,朕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苏福无言以对。

炎靖又淡淡地道:“朕曾经千百次想过:如果当年朕不是太子,层秋会如何待朕?但是朕不敢问。”他转过身来,笑里有浓浓的自嘲:“不敢问啊——”

苏福劝道:“陛下,林相已是贤王,相王之尊仅次陛下,又即将诞下皇子。普天之下,只有您能握住他的手,也只有他能与您并肩啊。”

炎靖默默点了点头,问:“什么时辰了?”

“子时过半了,”苏福趁紧了说:“陛下,您是否用点点心?都好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御膳房一直备着呢。”

炎靖微微点头:“让他们传到太液殿去罢,想必层秋也没吃什么,朕这就过去看看他,陪他说说话。”他说着微微一叹:“是朕胡闹了。”

走了两步,又道:“你亲自去御膳房看着,专做了层秋喜欢的点心过来。”

苏福应是快步去了,宫人侍从们过来掌着灯,炎靖慢慢走着,出了琼林苑,转出文华殿,就见原先派去探察拙尘来历的暗使正跪在阶下。

※※※※z※※y※※b※※g※※※※不同的时空,交错成孽※※※※z※※y※※b※※g※※※※

初秋的风已有些浸骨,拙尘放下半边帐幔,静静坐在床边。琉璃灯的光清清白白地落来,纱幔重重,榻上之人昏睡在一片阴影里。素来苍白的容颜看去也带上了淡淡的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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