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一到,楚天驰立刻关电脑,收桌面,起身,要去厨房拿啤酒喝,打算休息一会,就回家去。
一位大婶冲进诊间,叫嚷:“终于轮到我了呴!我八十号,我是吴晓花。”
“我收工了。”楚天驰酷酷地丢下一句,看也不看吴晓花,走出诊间。
大婶追出去。“我排了三小时,好不容易才轮到——”
“这里,看清楚。”楚天驰指著房门贴的看诊时间。“我只看到五点,明天再来,排第一号。”
“我是老顾客了,能不能通融一下啊,我介绍很多人来给你看欸。”大婶还想缠下去,被楚天驰一个不耐的眼神,瞪得闪到边边去。
楚天驰进厨房,开冰箱,拿啤酒时,听见刚刚那位吴晓花扯著嗓门在对花露露喊:“花医生,你看到几点?你要下班了吗?”
“哦,我还有十个病人在等,你要等的话我就帮你看。”花露露喊回去。
“好啊,那我等你,反正我都来了。”
她疯了?楚天驰皱了皱眉头,摔上冰箱门。从早上八点看诊到现在,他没见花露露出来休息过,现在,她还要继续看完十一个病人?她超人啊?
楚天驰打开后门,在阶梯上喝掉啤酒,回屋内时,已经快七点了。巴南跟花明月去吃晚餐了,客厅有六个人在排队等花露露。
翻阅挂号纪录,他惊讶花露露这一天总共才看了十五个病人。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七点?他都看完八十个病人,还比她早收工,她到底是怎么看的?
一名老婆婆推开花露露诊间的门,一脸满足走出来,笑咪咪地证叹:“我们赚到啦,她帮我弄一小时欸。”她跟陪著的孙女说。
“阿嬷,你有没有比较舒服了?”
“有,有,我的肩膀松松的,我肚子很饿,我们去吃饭了,我胃口好像变很好,我很久没那么想吃东西了欸。”
“阿嬷有食欲了喔,哈哈哈。我们只花挂号费一百元,真划算。”祖孙俩笑呵呵地走出诊间。
下一位病人正要进去,被楚天驰拦住,请她稍后,楚天驰先进去诊间。
花露露背对著他,正在替换诊疗床的纸床巾。
“不好意思,你等很久了喔。”她回身,发现是楚天驰。“啊,我还以为是病人欸,你收工了?”
“已经七点了。”他提醒道,注意到她的脸色很苍白,应该是很累了。
“对啊,我还有病人没看。”
“可以叫他们明天再来。”
“可是他们等很久了,我看完再好好休息。”
楚天驰凛著脸,有点小不爽。“如果你打算天天看诊到这么晚,月底结算电费时,我要你一起分摊。”
“噢。”她想了想。“不知道我的钱够不够,没关系,到时候你再跟我说多少钱,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你很多业障要消是不是?”他问。
“什么?”
“我说你是很多业障要消是不是?做功德做到这么拚。”
花露露愣住,看他一脸严肃,可见是认真问的。她突然大爆笑,笑到抱肚,喘不过气。“天啊,你真好笑……你笑死我啦。”怎么会想成是在消业障呢?
“不然这么拚为什么?又没赚头。你是免费义诊,干么超时工作?还要花钱付电费,如果我再跟你收房租,你就惨了。”
她低下脸,微笑,想了想。然后,抬起脸,看著他,眼睛乌亮,神色很自在。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欸,因为我不懂你问的那些,跟我在做的事有什么关连,我只是很高兴地做著,没想那么多……”
“你很喜欢赔钱做事?”他嘲笑道:“原来你有这种嗜好,看来我应该帮你报名好人好事代表……”
“不好意思,”花露露面露尴尬。“我很想跟你聊下去,但是,你妨碍我看诊了,那个……我的病人还在等,你可以出去了吗?”
他眉心一凛,转身离开。
“我要跟她收水电费还有房租。”楚天驰跟师父在海产店吃宵夜。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巴南惊呼。
“我小气?!那女生天天在我诊所混到十点多才收工,一大早又开始看诊,我干么让人家这样糟蹋我的地方?”
一连十天!花露露都这样看诊,太夸张了,目测她起码瘦四公斤,没病,真是上辈子有烧香。而那些尝到甜头的病人,四处宣扬她义诊,有病没病都想来让花露露马几下。荒谬!她看不出那些人在占她便宜吗?干么为那些无病呻吟的混蛋消耗自己?
她白痴,更白痴的是自己,他竟越来越火大,看不下去。
巴南啜著烧酒。“那好吧,要给你多少,你来跟我收。”
“很好笑。”楚天驰冷道。师父退休后的生活费,还是从每个月诊所的收入提领的,美其名是顾问费,其实是他对师父的回报。跟师父拿钱,还不等于是在跟自己拿钱,神经。
“我知道。”巴南嘿嘿笑,觑著他,嚼著小鱼干。“你不是真的要跟她计较,你其实担心那丫头累垮吧?”
楚天驰冷著脸,啜著酒,懒得回话。
巴南倒是兴味盎然,盯著他看。“真难得啊,你也会关心人啊。说实话,你其实也满喜欢花露露吧?我想啊,没有人会讨厌那么可爱的女生……”
“我讨厌。”
“是喔,那你忍一忍,我们了不起待到一月就去尼泊尔,以后你想讨厌都没得讨厌了,以后也没有我这个老头子再跟你啰唆,到时候你想怎么糟蹋你的人生,再不会有人有意见了……怎样?听起来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