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花露露闭眼,双手合握,一脸虔诚。
他立刻冷冷地说:“甭祈祷了,没用的,我很坚持,快点让它消失,你不会希望看见我亲自动手吧?”
“总之不要让你看到它就对了。”
“对!”
“那我把它藏起来好了。”
“藏哪?!”
“藏在我的诊间。”
“你的诊间不就是我的房子?”
“你反正不常进这里,你看不到。”
“我会闻到臭味。”
“我会让它香喷喷,常帮它洗澡,你会喜欢它的——”
“不可能,它看起来很‘带赛’。”
“给它个机会,让它帅起来。”
他深吸口气,要发飙,张著嘴,却找不到字眼骂她。她大大地笑容太美好,偎著裙畔,光秃秃的呆狗模样很滑稽,而这里,这个早晨,又是弥漫著浓郁的尼泊尔奶茶香。
忽然他胸口跳得很厉害,看著眼前这一切,一切显得很迷幻。
忽然他有点恍惚,这真是他楚天驰的地方吗?是他过惯了的那种空虚孤单的生活吗?他的心肺怎么投降了?怎么好像被投入甜润的奶茶里浸泡了。
他有点头昏,他的早晨不应该这样的。
不该站在这里跟个小女生吵架,不该有这么一只可笑的狗,不该讨论言灵啦狗帅不帅啦,不该这样。他习惯的早晨,是臭著脸进诊所,臭著脸喝黑咖啡,臭著脸骂病人,臭著脸过一天,这才是他习惯的。
他很混乱,看著花露露,觉得不真实。
他的世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女孩?
他忽然脸色一凛,弯身,揪起小狗,塞入背包。
“喂?”花露露大叫,看他转身走出诊间,她追出去。“你真忍心扔掉它?你不会那么狠吧?你——”
他走出诊所,背包反背在胸前,跨上重型机车。发动,催油门,对追出来的花露露说:“除非它驱虫又打过预防针,不然我不会让它住下来。”
“你要带它去看医生吗?”
他没回答,系上钢盔,戴上墨镜的同时,注意到她没穿鞋就跑出来了。对了,她常忘了穿鞋子,这不是个好习惯,秋天了,地板很冷,容易吸到寒气。
“进去穿鞋。”他说。
“好,你要带它回来喔。”又朝露出头的狗狗挥手。“帅帅,你要乖喔,要听爸爸的话喔!”
“我不是它爸爸!”他咆哮。
“我知道我知道,开个玩笑嘛。”她格格笑了。
他踩油门,急驰而去,明明穿著夹克,却好像被秋风吹掉什么,有点不安有些慌,还有点迷茫。蠢狗蹭著胸口,脑海是花露露灿烂的笑。
他的身体暖洋洋,神智不太清醒,感到迷失,不太认识自己。
看著楚天驰骑车远去,花露露呆在屋檐下傻笑。
那抹粗犷背影,带来某种陌生的情绪,梗在胸口,她皮肤起了暖意。会收留帅帅,是因为那只癞皮狗赖了她三个夜晚,第一次喂食后,就常常赖住不走。
它看起来很不讨喜,垮著嘴,有张忧郁的脸。浑身散发臭味,弃世的眼神,让她好心疼,它看起来那么孤寂……
他也是。
花露露的笑容消失,日光闪亮著巷弄。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她也很想收留楚天驰,觉得那个强悍的男人也很欠照顾。
他不是流浪汉,可是放逐自己的意味很强烈。
他也有双孤寂弃世的眼神,眉目沧桑,爱装冷酷,像锁著太多情绪,拒绝倾吐,防御到底。
秋阳暖著花露露的脸庞,暖热她的皮肤,她赤足踩著水泥地。
她想著楚天驰这个人,心里甜蜜又有点刺刺地。
“楚天驰真的把狗扔了?”巴南频瞧向门外。“他真的把狗带走了,那个混蛋,没想到他冷血到这种地步,花露露求成那样他还——”
“喂,换你了。”下棋下到一半,花明月研究棋路。“你快点。”
“你不去看看你女儿吗?我出去一下——”
“别管他们。”花明月拉住他。
“你女儿她……她待在外面,她好像在哭。”
“不关我们的事,捡狗回来的是露露,不让她养的是你徒弟,不知道会不会被丢掉的是那只狗,全跟我们无关,你担心什么?你到底要不要下棋?”
“喂,是你女儿欸,你不关心一下?”
“又不是什么大事,干么紧张?你真好笑。”
“那怎样才是大事?要……花露露?你哭了?那小子真的把你弄哭了,别难过,南叔晚一点帮你修理他。”
花露露哭著进来了,病人哗然,议论纷纷。楚大师真的把花医生弄哭了啊?!
“妈……”花露露扑进母亲怀里,埋在她胸怀里哭。“我好感动。”
“呃……感动?”现在是怎样?巴南好混乱。
“感动什么啊?”花明月抚弄女儿的发。
“他让狗留下来……还带它去看病呢!然后我忽然好想哭,我忽然发现到,楚天驰真是个很棒很棒的人,但他却故意装得很酷很酷,其实他真的很棒……”
“这样啊。”花明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