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她穿和服的样子让你想起了小亚媳妇?”我问。
马可一怔,掩饰地伸手松了松胸前的领带,目光转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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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无界》第十五章(10)
“她了解你的家族背景吗?”我继续追问。
“一个即将成为我妻子的女人,她需要知道真相,即使不是从我嘴里,她也会自己发现的。”
“这么说她并不在意?”我问。
“她说她根本就不会去注意家族中与我们爱情无关的事。如果那一切必须成为她生活里的某一部分的话,她准备坦然接受。”
“她一定非常漂亮。”我全力控制着自己妒嫉的声音。
“她吸引我的不仅仅是美貌,她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女孩。她擅长绘画、钢琴、唱歌,简直样样都行。我们打算大学毕业后结婚,只差半年了。暑假时她陪母亲回日本,我因为祖父病危一直守候在医院……”
我也许只是想弄明白我跟那个女孩的共同点,或者,在我与她之间作个比较。可是,与马可那颗曾支离破碎的心相比,我自私的好奇心已经显得非常不重要了。
“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祖父去世的当天我要求她撇下母亲提前回来。可是,那架飞机起飞后不久在两股气流的夹击下撞上山顶,碎裂成无数片,包括她腹中才五十天的骨肉。最后她下殓的灵柩是空的……”
马可把后脑勺枕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那件十多年前的往事对他仍是极其痛苦的,尽管他又有过那么多的女人,还有我,但仍然是爱她的。我绕过桌子,站到他旁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他转动椅子,我倒进他的怀里。在我源源不绝的泪水里,作为信任的一种回报,他打开紧锁的抽屉,拿出一只相框。
年轻的马可跟一个大眼睛、尖鼻子、梳了两条小辫子的女孩骑在同一匹马上。我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辫子,从萨娜带我去染发之后,我常把织物夹在褐色的长发里编起来;有时穿上缝了皱褶的棉布连衣裙,戴一顶麦秆遮阳帽。马可说我就像从南部山地走出的农家女儿,出奇地可爱,原来他的未婚妻也是这般温婉雅致。我与那香消玉殒的女孩有着如此相似的眉眼、神态、甚至消瘦,可我却从没赢得过他完整的一颗心。
这真是我的悲哀啊!那个女孩,她去了另一个世界,仍在同我分享同一个男人。这真是令人伤心的。我的泪水流得更猛了。
7
最近,与招标工程相关的新闻开始陆续见报。除了店里订的两种报纸,我每天都上街多买几种。如果哪篇报道引起我的注意,我就把它剪下来,放进我的收藏夹子。我已经理出眉目:政府将出资承担一座桥梁和一条小型隧道的建设费用。既然隶属市政建设,又有专项拨款,其隐藏的经济利益显而易见。目前具有竞标实力的投标者集中在四家企业,包括伊卡鲁斯下属的建设公司。
尽管莱纳尔专项主管这一块工作,但耗资巨大的市政工程规定必须采取公开招标,所以,如果不能挖掘些更讲究更稳妥的手段来操作,凭伊卡鲁斯的实力能否胜出是个未知数。
我注意到有一家报纸的态度不怎么友好,它提到了八十年代末期的一项市政工程,称那根本不是伊卡鲁斯的独立行为,因为当时企业还不具备承揽大型建设项目的实力,它不过是中部某个无耻势力扩张而伸向撒丁岛的一只触角。眼下,它在靠山的怂恿下,又要插上一手了,它简直就像一只勇猛好斗的矮种山地马……另外三家竞标公司也纷纷被曝光曾建设不合格工程;伪造假账应对评估和税务部门;签订游离于法律边缘的、别有用心的肮脏合同等等。
按照市议会的规定,这类性质的竞标必须由市长、财政长官、税务长官及市府委派的第三方评标委员会联合进行公开讨论,然后提出付诸表决的议案。此时,很多媒体已经奋不顾身地卷入进来,称这是一桩不折不扣的对金钱的劫掠工程,煽动市民要求政府以公平、透明的手段进行操作。当中也不乏乱七八糟的丑闻揭底、人身攻击。
议会中贪污受贿行为的监督官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如果有人要贿赂相关人员或做其他类似的勾当,他就应该被踢出局,监管会绝不许谁把穷凶极恶的强盗行径引进公平的竞争里。
《风月无界》第十五章(11)
无论这位官员在电视上表现得多么义正辞严,于我眼中,他更像一个阴谋家。不久前在一家名人扎堆的咖啡馆里,我和马可被引领到座位时,他跟太太就坐在旁边。马可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他们并不熟悉。他们离开时,那富贵的太太俯身拿包时对我耳语道:“真是很不错的女孩,我喜欢你。”我不禁喜形于色。马可兜头泼我一盆冷水,“这女人最善于赞美别人,即使我跟她丈夫单独约见,她也不忘捎几句好听的来。”
马可给我派了项任务,因堂哥公事繁忙,由我陪同紫罗兰两天,他要求我无条件地、像对待好朋友那样真诚热情,最好再做顿我拿手的中国饭。可我听他的语气怎么都像在暗示我:妒忌也不能改变紫罗兰比我漂亮的事实。
紫罗兰出生于意大利一个中产之家,年长的祖母是家庭里的掌权者,她一直以传统的教育方式灌输给孩子们很多伦理道德。可她非常失败,她的小女儿在紫罗兰十三岁那年嫁给了那不勒斯著名的有组织犯罪首领洛朗佐?吕奥勒塔的长孙;十年后,外貌酷似小姑姑的孙女则嫁给了卡兰德拉家族的长子。如今,她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你也许不知道,”紫罗兰晃动着一头红发,“马可的婚姻问题已经成了西蒙的心病。每次他回中部,长辈们都少不了给他施加压力。”
这段谈话发生在周末上午我和紫罗兰的一次闲聊中。我们坐在平台上眺望大海,朝阳映在遮阳伞上,我躲在下面,紫罗兰却把丰满浑圆的两条腿搭在藤椅上接受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