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来到邱府门前,一双兽面衔环在阳光下金光闪闪,我立在高大威严的红漆门前足有半分钟之久,门前人来人往,行人不时将好奇的目光投注到我身上。
不知是铭远他们太善于藏匿,或是书文根本没派人出去打探,这一路上,春去夏至,夏走秋来,都未有一点铭远的消息传来,不知如今他是否已回到家中,下定决心,大踏步上前握住铜环,把门敲的“哐哐”作响。
“谁啊——”门内有人发问,紧接着沉重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名仆役打扮的青年男子探出半个身体,上下看了我一番,我一身布衣打扮,又带了斗笠遮面,形象活脱脱就是一个进城卖菜的。
他指了指大门上的匾额,“这位小哥,你可知这是谁的府上,是人都能来随便叫门?”说着便要关门,我忙拦住他,脱下斗笠夹住门,“等等,我就是找这府上的人!”他这才看清我,盯住我,愣了半天,呓语道:“你找谁——”
我微笑道:“我找邱铭远,不知他可在府上?”
“四爷——”
“是谁啊?”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门随即被拉开,那老人看到我,也是愣了一愣,回头看那小哥,见他发呆,就在他头上猛拍了一记,“瞧你的模样!”那小哥终于回神,忙低下头认错,却还要时不时拿眼梢偷瞄我。
我看的好笑,那老人家态度很客气,问道:“请问,您找哪位?”
我抱拳道:“老人家您好,我找府上四爷,邱铭远。“
“您是?”
本想说“有琴玲珑”,但无奈这名字太过响亮,想了想,回道:“在下姓琴,单名一个易,与邱兄乃是结拜兄弟,今次路过此地,便来拜访,不知他可在府上?”
那老人没多犹豫,便把我迎了进去,一路走到大厅,“您且在前厅等候片刻,四爷正在后院练剑,我这就去通传。”
我回揖道:“老人家,多谢。”
老人下去通传,我立在大厅中央,看住主位上一幅匾额,喃喃道:“室雅人和……字形秀丽颀长,风姿翩翩。用笔纵横挥洒,方圆兼备,刚柔相济,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提按分明,牵丝劲挺,亦浓亦纤,不燥不润。好字——”
背后笑声骤起,“不过戏作,多谢兄台抬举。”
我回身过去,竟是那日朝堂上身着绿衣官服的那位,记忆犹新。
他显然也认出了我,却又并不肯定,瞪大眼睛,半张着嘴,“你——”话未说完,便觉一阵劲风忽面而来,衣摆掀起,我反射性的偏过头,用手臂挡住眼睛。
肩头被人猛的攫住,我心知,是他来了。
我真切的感受到他触及我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我放下手,眼带笑意的迎上他。
只见他目中含泪,嘴唇微颤,只是盯住我,是不信,是惊奇,是庆幸,也是感恩,他一句话也不说,或许,是说不出来。
我也细细看他,黑了,瘦了,更是憔悴了,额上布满汗珠,眼中带着血丝,仿佛几日,十几日都没有睡好的模样。
我抿起嘴,赧笑道:“是的,我还活着。”
终于,他把我重重搂入怀中。
我略有些尴尬,这是他的家,他的妻子正在这座房子里。
我没有多犹豫,轻轻推开了他,眼梢瞟见他二哥正用思量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拉开话题道:“其他人,都还好吧?”
邱铭远似乎也在努力抽离出那种情绪,用手搓了搓脸,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复着心情。
过了片刻,他道:“十三人全数安全返回,无一伤亡。”
我笑道:“那就好,”看了看一旁的邱二哥,他身着官服,显然是有事要办,我提醒他道:“是要进宫去吧?别耽搁了。”
他回过神来,忙给我行礼,“王爷千岁……”不等他跪下,我就先一步扶住他,“邱大人快免礼。正巧你进宫去,请与皇兄说一声,我回来了。还有,他不用派人过来接我,明日我自会过去见他。”
“好。”他瞧瞧我,又瞧瞧邱铭远,最终什么话也没说的走了出去。
我拉了邱铭远坐下:“与我说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回的国?”
他叹了一声:“那日之后,我与他们便躲藏在城中各处,原是计划营救王爷,却不想如何也寻不到关押你的地点,再加上城中风声很紧……”我打断他:“你们都安全就好,那时我日日担心你们会来救我。”铭远道:“看到城中贴出皇榜,宣告您已在狱中……”他微微哽咽,仿佛又想起当时情景,“后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笑道:“我还活着?”他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站起来,背过身去:“因为晋王……”顿了顿,才道:“拿了具尸体冒充是我,所以我才能……”
一时之间,我们俩都不再说话。
良久之后,我道:“为我安排个房间休息吧,一路奔波,真的累了。”
铭远道:“这一路上……”
我打断他道:“改日让我养足了精神再与你说,可好?”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去为我准备房间。
然而就在我洗完澡躺下不到半个时辰,戚槐仁久别的嗓音就在门前响起:“琼王,接旨!”
那时我正迷迷糊糊要入睡,听了只是皱了眉头,翻了身,不予理会。
默了一阵,他提高嗓音道:“琼亲王,圣旨到,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