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她,还是极有礼貌的,行为举止算不上十分亲昵,倒有一些生疏的味道。可她还是有些担心,上一回她真是昏了头了,居然说出那种话,他心底里没准已经看轻她了。
她细细一想,他那样随随便便就答应了,一定是已经看轻她的。
她忐忑地朝他看了看,他只冷冷道:“看什么?”
“没有。”她心里还是有些火气的,连说话的声音里也带了些火气。他自然是听了出来,只瞥了她一眼,如寒冰一样的眸光落在脸颊上,她立马就噤声了。
他对她态度总是这样奇怪,有时好得出奇,又时又坏得出奇。她一点也不能理解他,因为另一层原因,她又不得不看他脸色。
她活到这么大了,还从来没有看过谁的脸色。旁人对她冷脸,她自然也可以冷脸,甚至还可以做得更绝。而对着他,她就算总是热脸贴着冷屁股,也生气不得。
想着她就觉得恼火,恨得牙痒痒,偏偏还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她到底是犹豫了,事到临头,谁都会有些犹豫的。
他别过头,瞧了她一眼,眼神极为犀利,仿佛要透视她一般。她就此怯了三分,话到嘴边也不敢再言。
他说:“你想说什么?”
“呃……”她又开始疙瘩了,若是平时,哪里会这样,偏就遇上他这样。好像,一遇上他,她就变得与平时不一样了。
“没什么。”她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心里恨得要命。
他倒像是看穿她似的:“我妈过两天要过来,你陪陪她。”
“啊……”景昔彻底被吓住了,他这算是做什么呢,敢情让她作陪客啊!不过,这样的话倒让她放心不少,陪他妈比陪他好。
简亦昇把她带到了他在城西的公寓,刚到公寓楼下,景昔就被一声突如其来的狗叫声给吓了一跳。她平生什么都不怕,却偏偏见狗怕得要死。
看着她害怕的样子,简亦昇狭长的眼睛微微一弯,像是在笑话她。
景昔一赌气,哼了声说:“不就是条狗么,看不出来,你还养狗。”
简亦昇没理她,朝那只狗招了招手,叫了声:“小花。”
“噗”,景昔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你可真会取名字。”
还不如叫阿花,如花什么的。
那狗听到主人叫它名字,屁颠屁颠的跑了出来,看到景昔这个生人立马就叫了起来。
景昔一吓,往简亦昇身后躲,简亦昇却说:“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只小狗。”
景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小狗也是狗!”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却并不出声,小花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命令之前格外的恪守本分,对着景昔又嗅又叫,景昔怕得要死,死死地拽着简亦昇的手臂。
“小花!”他总算是良心发现,叫了一声。小花听到主人的声音,好歹是停止了叫,可还是不断地往景昔身上蹭。
景昔怕极了,拉着简亦昇直往后退。
“它是喜欢你呢。”
景昔恨恨地盯着这只白色的小狗,恨恨地说:“我才不要它喜欢呢,你快叫它走开啦。”
简亦昇轻轻地笑了声,见她怕得脸色都变了,知道她是真的怕,这才半蹲下来,喊了声:“小花,过来。”
小花自然是很听话地跑到他怀里,他不怀好意地将怀里的小花往景昔怀里递。景昔吓得要死,连连向后退,一个不注意,被一根树枝给绊了一摔。
简亦昇将小花放到了一旁的狗笼里,转身去扶景昔:“你的胆子真该去练练了。”
景昔瞪了他一眼,拍掉他伸过来的手,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实在是狼狈极了,好在现在是晚餐时候,小区里的人极少。
景昔捂着自己摔疼的屁股,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养狗的!”
简亦昇见她这模样,着实觉得好笑:“你也没说你怕狗啊。”
他走到狗笼边上,摸了摸小花的头。
这狗是他前上个月在街头看到的,当时瘦得跟巴掌一样,骨头都突了出来,只养了一个月,就已经肥得和头小猪一样了。
“这么小一只狗,它还能把你怎么着了不成,胆子这样小,以后能去采访谁?对着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个样子?”他蹙着眉,拉她上楼。
她撇撇嘴,她对着他的时候,不一样害怕么?
“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直把它放在楼下……”景昔一想到那狗追着她嗅的样子,心里就发怵。她总觉得一不小心,那家伙就会扑上去,狠狠地咬她一口。
“你要喜欢,可以考虑带到楼上来。”
“你……”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明知她不喜欢狗,还非要这么说!
(4)
到了公寓,他把她的东西放到客房里,见她一脸怨气地坐在床上,便说:“刚刚摔得怎么样?”
“哼。”景昔别过头去,不看他。
做什么这个时候又假惺惺的来关心我,刚刚不还在笑话我么。
简亦昇见景昔这个样子,心里一阵好笑。果然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心里藏不住什么。
他坐到她旁边,轻叹了一声:“还疼么?”
“哼哼哼”,景昔连哼了几声来表达自己在生气。简亦昇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来,这样孩子气的她,倒让他觉得格外愉悦。
她还是不理他。看谁狠得过谁,可偏偏肚子不争气地饿了。她睡了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过。
他听到她肚子的叫声,竟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很好笑么!”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实在很想从他笑着的脸上剜出一块肉来。
笑,再笑!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民以食为天,我可不像简大少这样,不食人间烟火!”
她的话里还是带了些火药味的。他却一点也不恼怒。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民以食为天?”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竟破天荒的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她侧目看他,他却只是笑笑。
坐在客厅里面,景昔实在很尴尬。
他像个家庭主妇,进进出出,好不热闹。而她却这样无所适从的坐着,实在不像个女人。
从前岑薇就笑话她,说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往后啊,谁敢要你。”
景昔想了想,觉得自己怎么也不应该干坐着。
她走到厨房,简亦昇正在炒菜,小白菜炒芋奶,正是她最喜欢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