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芙不解地挠了挠头，“可我一般都是开心才笑的，你不是吗？”
“我不知道……”陈原侧首深深看着殷芙，勾唇问，“如果有人伤害了你的家人，你会怎么做？”
殷芙一愣，顿良久才道，“这个……我……。”
“你不会想要报复么？”
殷芙低头道，“我从小是邻居奶奶带大的，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之后又组了新的家庭，所以对于家人的概念很模糊……”
陈原顿了顿，叹息，“对不起，我没想到你……”
“没事，我早就习惯了。”殷芙仰头扯了个笑容，映着阳光格外灿烂，“虽然这样……我还是觉得，如果以恶行制止恶行的话终是得不到善果。假设真的报复了，之后又能怎样呢？家人所受的伤害就可以抵消吗？”
陈原没有接话，只蹙着浓眉沉思，良久，他拍了拍身上的纤尘，站起身来。
殷芙眯着眼睛去看，只见修长的黑色剪影挡去了大半日光，葱郁的苇草在微风中摇曳。
男子朝着他伸出右手，声线轻扬，“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女孩，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说着，陈原拉起殷芙的右手，动作间，正好有一束光划过他的右侧脸颊，映照着洋洋洒洒的纤尘，描摹出了一张精致的轮廓。
或许是指尖的微妙触感，或许是眼前男子的俊美容颜，亦或许是初夏热烈的光合作用，所以就在那么一瞬间，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念头悸动击中了年少的殷芙。
当多年之后的她再去回想这个被阳光照透了的日子，她才知道原来这种感觉叫做喜欢，这种喜欢叫做初恋。
只是这时候的她也已经明白为什么笑容不一定代表快乐，而悲伤可以没有眼泪。
、第8章
回忆如果太沉重，压在心头上就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四年以来假如真要触及那段往事，殷芙总是避重就轻，这至少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在想什么呢？”秦慧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殷芙愣了愣，仔细看着面前人的脸，终于回神。
她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上学那会心比天高，现在回想起来，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秦慧安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女子，在她脸上似乎很难找到岁月的痕迹，她的神情快乐并且没有心事，可惜刚才那一瞬间的晃神出卖了她的内心。
不知为什么，秦慧安隐隐为她感到心疼。
“这个社会很浮躁，许多事物都瞬息万变，假如我们顺应自己的心而活，日子或许会艰难一些，但却会快乐一些。”
“顺应自己的心而活？”
“是啊，就像小时候那样，偶尔倔强和任性一下，也是种解压方式。”
殷芙一直迷迷糊糊，听到这里才意识到秦慧安是在开导自己。
只是这种循循善诱的方式过于循循，如果换做是肖金金说刚才那番话，殷芙铁定神游。当然，肖金金也绝对说不出这些带有哲理性质的话来，她能做出最伟大的事情就是在以高龄参加青歌会之后去买上一箱子吃不完的金嗓子喉宝。
“学长不愧是大作家，三言两语就道理深刻。”殷芙放下毯子，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两口，“啊，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
秦慧安眉眼微抬。
殷芙道，“不知道专栏的稿子学长完成的怎么样了？”
“这事不用着急，”秦慧安说着，直了直身子，“别说今天有学妹特意冒雨跑来催稿，就单是看在我和莫君言那小子的交情上，稿子也是绝对不会拖的。”
殷芙闻言，心中有些疑惑，既然秦慧安和莫君言早已熟识，看似交情也不浅，那稿件不过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而她今天这一趟岂不是跑得多余？
许是看出殷芙心中所想，秦慧安淡淡道，“那小子打小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要求万无一失，你别瞧他现在事业有成，其实他比谁都害怕失败。”
殷芙努努嘴，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必这也是所有成功人士的通病吧。
杯中的茶水渐凉，秦慧安起身换了两杯腾着热气的新茶。
此间，窗外雨势依旧毫不示弱。梅雨季总爱没完没了地下雨。
“这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殷芙怔怔地望着窗外。
“家里没什么吃的，不过这茶叶不错，再喝一杯吧，等雨小些了再走。”秦慧安将茶杯朝着殷芙挪了挪。
“学长一个人住吗？”
秦慧安“嗯”了一声，淡淡笑道，“原先是和我前妻一起住，后来离了婚，她也就搬走了。”
“你结过婚？”殷芙吃惊。
说话间，秦慧安看了看不远处，目光里露出难以描摹的情绪。出于好奇，殷芙也就顺着看了过去。
那是张两个人的合照，一男一女，在某个冬季的留念。
照片里的秦慧安穿了件米色粗针毛衣，宽厚而又温暖，在他怀里紧窝着个笑容明艳的女子，精致的妆容，明眸皓齿，修长的眉毛微微上扬，似有几分眼熟。
“那是你们的合照？”
“恩，”秦慧安微微闭了闭眼，像是在回忆某些事情，“她搬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唯独就剩下那张照片。”
“你……还爱着她？”
秦慧安笑笑，并没有回答。许多时候爱与被爱让人无法选择，而遗忘与被遗忘却是选择之后无法逃避的结果。
殷芙别过头去，又看了看那张照片，秦慧安的前妻实在算是个明艳的美丽女子，精致的妆容下透
露出某种熟悉的气息。殷芙晃了晃神，一个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
“胖部长？”
秦慧安错愕地抬头看着殷芙，“你认识她？”随即恍然，“我忘了，你也是z大的，认识她也不稀奇。”
殷芙回忆了一下，点头，“学生会那会，她是我们的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