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有一点明白了。
趁著对话的间隙,他冲肖楠使了个颜色,後者不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後,敏捷地走开了。
两个人走到相对僻静些的地方,林润盯著他脸上的伤口,“他打的?”
肖楠很勉强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肖楠,我不会跟他说。你这样下去,只会让他越来越过份。”
肖楠有些试探地打量著他,仿佛在估量眼前的人是否真的值得信赖,林润耐心十足地等著,终於等到了他开口。
“他往常脾气就不大好,今天更离谱……我挣扎他就打得更厉害。”
他的控诉到此为之,然而林润却在他语气细微的颤抖里,听到了许多隐藏的恐惧和不安。
“我会跟他说说,”林润低声说,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在最後关头又收了回来,“你不要太担心。”
肖楠在他视线里仓促地抬起头来,感激里仍然带著警戒,那神色仿佛一只惊弓之鸟,在落网与不落网之间,犹豫不定地挣扎。
林润苦涩地笑笑,刚想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什麽企图,常靖嘉的声音却冷不防在背後响起,带著股冷冰冰的不悦。
“林润!”
林润看了肖楠一眼,他立刻就飞速地走开了,林润再一次感慨他对与察言观色的擅长,却又不能不在同情里缠上一丝悲哀。
常靖嘉已经走到他面前,神色阴鸷,於是林润索性劈头盖脸地问道,“为什麽打他?”
常靖嘉挑起眉毛,“多管闲事”明白地写在脸上,他少见的乖戾神色让林润有些诧异,两个人剑拔弩张地对视了一会,林润又说,“你这样很反常。”
这话终究是有些违心的。
从小常靖嘉就是出了名的暴躁蛮横,挑起事端争执的总是他,同时他也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极少的几次斗殴里,也总是冲在最前面,仿佛很享受那种在搏斗中热血沸腾的感觉。
在性爱上,常靖嘉同样有著隐藏的暴力倾向,虽然面对利润他总是有所收敛,但这不代表林润一点都没有察觉。
“肖楠的事,你到底想不想帮他?”
林润耐著性子问下去,然而突然凶狠起来的男人,犹如爆发一样的神色,立刻让他适时地噤了声。
“林润,”常靖嘉的心情显然坏到了极点,“你少管我。”
不顾林润沈下来的脸色,常靖嘉甩手走开了,方才那股几乎令他疯狂地躁动又回到了心里,让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喊。
他像得了强迫症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著星期天在父母家里的遭遇,回想著常兆民怎样毫不留情地甩他的耳光,怎样把他骂的狗血淋头一无是处,仿佛他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一坨垃圾。
就像他从小到大一直所遭受的一样,那股剧烈的挫败感几乎让他疯狂,二十年里他一直都处於这种疯狂之中,只有两件是能够让他平静──性和暴力。
常兆民看不起他,但总有一天他要让他看得起,他要让常兆民明白,自己是个什麽样的人──他要逼著他後悔!
常靖嘉紧攥著拳头,全身都因过度紧绷而轻微地颤栗著,林润看著他走远的背影,无端地就觉得,这个高大的男人其实异常的天真脆弱。
他一直站在那里,直到有人过来跟他说话。
“林先生,又见面了。”
会叫他林先生的人不多,他几乎只靠声音就认出了廖启铭,一身黑色的男人仍然带著那种内敛的压迫感,林润有些措不及防,竟然莫名地心虚起来。
“廖先生。”他勉强笑笑。
“你好像不怎麽喜欢热闹。”
林润一时竟然不知道怎麽回答,只简短地说,“是。”
“我也觉得太吵,”廖启铭笑了笑,然而林润觉得他还是不笑的好,“可是不管到哪里,总还是这麽吵。”
林润敷衍地笑,只想找个借口离开,廖启铭看著他的眼神让他极度不适──那是种潜在的危险感,近乎直觉地被探知了。
陆丹阳走过来的时候他松了口气,对廖启铭说了“失陪”,逃命似地走到陆丹阳身边。
再回头的时候,黑衣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迅速得仿佛阳光下消失的影子。
“那个廖启铭,”林润问,“你认不认识?”
陆丹阳惊奇地看著他。“我以为你认识他。”
“什麽来头?”
陆丹阳环顾了四周,鬼祟里有些猥琐之气,然後他压低了声音──其实这实在没什麽必要,这样吵吵嚷嚷的宴会,连偷听都是不可能的。
“香港有名的黑帮人士,前年刚接管了一个大帮派。据说是s城,去香港许多年了。”
林润点点头,装作兴味索然,心里却暗自希望著,最好不要再见到这个人。
欲望悬崖17
转个身都会碰到家具的狭小屋子,堆满了东西但还仍然整洁有序,杯子上放了两杯水,从腾著热气到完全冷掉,始终没有人去碰它们。
在拥挤的出租屋里,林润和史少诚缩手缩脚地坐在书桌旁,翻阅著当年那宗案子的卷宗。平思韵费了很大的力气,偷偷复印了出来,七年前邵光血肉模糊的惨死,如今就只剩下这不厚的一叠纸,平淡无奇而又触目惊心。
整个过程算不上复杂。
一月十二日中午,邵光被人发现从自家阳台上摔落,路过的人叫了救护车,而邵光在救护车赶到前就咽了气。没有证据表明是他杀,尸检也证明了确实是坠楼死亡,而邵光生前屡次表示过压力过大,因此也就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