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花,跪在门口不起来。
她听了,吓得花容失色,哭丧着脸说:“有没搞错,我……我早给他说不喜欢他。”她偷偷瞧我的脸色。
我假装没听见,大声和别人说笑,走到大厅的另一头。
见我没有注意她,豆子暗暗松了口气,一闪身溜出客厅,往门口狂奔。回来后,笑着对骗她的那哥们儿说:“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豆子的模样像张曼玉,笑起来妩媚杀人,她一笑,那哥们就晕了,糊里糊涂跟她上了楼。一分钟后,那哥们原路返回,两眼乌黑,成了熊猫。
形势发展到这种地步,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和豆子之间的事情,传来传去传到七爷耳朵里。
当爹的都想给女儿找个好归宿。对于我,他算是比较满意。
这不单单因为我是他徒弟,是他的衣钵传人,还因为我的痴情。当年在北京城,他把我的情况摸个底儿掉,知道一个至情至性的男人,就是坏也坏不到蛇窝里去。
尤其是跟他的这段日子,伪装得特别清纯;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守身如玉。从来不在外面流连,更别说到风月场所游逛。
盗也有道。真正的偷林高手,也讲究职业道德,有“三律四戒”,严着呢。看的是人品,重的是德行。从来照章办事,不搞歪门邪道。
要不,为什么乔大羽出手那么阔绰,请七爷帮他做一场“秀”,他都不干呢?
说到乔大羽,乔大羽还真到了。他成了七爷的贴身膏药。自从那天在凤凰山顶被七爷搅了豪宴,他就三天两头往蛇口跑,每次在七爷房间一坐半天,撵都撵不走。
他说话特别有艺术性,天南地北胡侃,也不提正经事,中午吃饭时间一到,主动端盘子拿碗,比豆子还勤快。
七爷最头痛的就是这件事,但又不好发火,只得陪着他喝茶。有一天,七爷实在忍不住了,说:“大羽,你到底搞乜事?”乔大羽不紧不慢地回答:“您是我长辈,以前小的做生意忙,没好好尽孝道,现在补上。”
接着眼圈一红:“我的企业马上就倒,叫公安捂进局子,就是想伺候您老人家也难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听得七爷满目酸楚,脸上阴晴不定。
后来,七爷终于犹豫了,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容我商量一下。”
“哎。”乔大羽答应一声,屁股却不动地方。
七爷实在没有了脾气,道:“我今天晚上就召集人马,商量具体办法。”
乔大羽知道火候已到,说:“七爷爷,您救小的一命,我爹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您。”然后,鞠躬退下。
七爷是个言出必行之人,当晚便设宴招待各片区“掌钳”。在这种场合,他说话一向言简意赅:“多年来大家跟我受苦,现在是干件大活的时候了……”他的讲话博得众人的热烈欢迎。
自从七爷掌门,深圳的偷儿们干得都是“杀鸡用牛刀”的零碎小活,这回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但是,在私下里,七爷又无比担心,担心坏了他的名声。他自己开脱自己:“特区就要特事特办。此事也说不上违规,就是个贼商勾结,不平等竞争问题。只是传到江湖上,好说不好听,给别人落个笑柄。”
“笑就笑吧,只要能偿还二十年前的旧债,只要把乔大羽从阎王店拖回来,笑就笑吧。”
“再说,要是能挽救一个倒闭企业,说不定还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呢。”七爷故作轻松,以开玩笑的口吻道。
但是,知情人看得出来,他是强颜欢笑,内心充满矛盾和痛苦。
乔大羽的大脑袋确实管用,这场“秀”设计得精彩绝伦。
我们的作案地点选在口岸医院附近。这里的楼房有点旧,小区看上去不起眼,绿化带也不多;楼底下却不含糊,停满各式各样的私家车,奔驰、宝马、凌志应有尽有。超市里的商品价格,比其他地方的同类产品高1/3。住在这里的大多是政府公务员。平时一早就上班,家里最多剩下一两个老头老太太,或者就是少不更事的小保姆。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儿四通八达,退有退路;小区的保安懵懵懂懂,把他偷走都不知道找谁喊冤。
作案的具体细节就不再多谈,以免找茬。我们看好的是五十九号楼,共七层,一梯两户。其中,四楼和七楼用的防盗门是将军锁厂的“气死贼”牌,不做考虑,其他概不放过。作案时间选在上午九点半。
有经验的小偷都知道,九点半正是出门的高峰期,一般情况下,家中属于真空地带。即使是有保姆或老人的家庭,也是买菜的买菜,遛弯的遛弯,很少在家闲呆着。
惟一的不便,就是这会儿有清洁工出没。不过,也不用怕,小赖在她们碗里下了蒙汗药,已经替换成我们的“望风”人员。一切策划妥当,开始行动。
7:10,五十九号楼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开始到楼下买早点,吃早点;
8:00,上班一族陆续离开现场,楼下的停车场一片轰鸣声;
8:10,穿校服的小孩子在爷爷奶奶的陪同下走出楼道;
9:08,几个小保姆抱着小孩到街心花园聊天;
9:30,“望风”人员发出行动信号。
这次行动,抽调的都是溜门撬锁的好手,所以干起活来干净利索,三分钟之内就撤离现场,基本上没发生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