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雁城就是虎罗罗国都,位于巨雁河与纱月河交会之处,扼据北疆最为丰饶的沃土带,盛产牛、马、羊及猪类,拜水源丰沛之赐,农业发达,兵强马壮,也因此帝朝皇帝忌惮,千方百计想拉拢天穹这亲事。
百草衣衫凌乱睡眼蒙眬,一时间还没清醒,看着天穹,自个儿也发了一场怔,才想起昨晚在这里跟天穹喝酒喝到下半夜,到最后自己怎么醉睡过去的也不知道。
坐起来,头就是一阵昏,摇摇晃晃的刚好歪入天穹温热的宽阔怀里,天穹顺势拍拍他的背。
「爱妃酒量不及本王,该练该练。」
背被拍得舒服,如同小时候犯病,被母亲拍得舒服,他一时都忘了自己是谁,哼哼叽叽了几下,天穹一听那声音,身体僵硬起来。
「爱妃?」
爱妃两字让百草整个清醒,挣扎要坐好,还回了嘴说:「王……酒若过量,就是穿肠毒……」
「这么说来,让爱妃喝这么多酒的本王倒有不是了?」
百草脸色一变,突生大力推开天穹,又是往后退跪后拜,惶恐地说:「在下失言,恕罪。」
天穹刚刚只是在逗弄他,哪料到百草又是这等反应,心下有些不悦,想想百草就是这个性,自己也很快释然。
「爱妃看来还不舒服,再让本王帮着顺顺气?」故意又问。
「不……」拒绝,偷眼看天穹,又忙低头。
其实刚刚任他那样拍背也挺舒服的,那样宽阔的怀抱也令人流连,只是……
他有要务在身,可不能起奇怪的心思。
「爱妃真是见外,都已经是夫妻了。」
百草脸一红,偷偷地又往后挪一步,他擅长面对机诈巧辩,可对象是天穹,曾经与自己一夜缠绵,这让他很难对之冷静。
天穹唤了帐外卫兵来,又传唤女侍搀扶百草回嫔妃的帐篷,今天可不比昨天,身为国主与后妃的两人必须正装出行,。
迎娶队伍的回程排场庞大,最前头有穿戴白羊毡帽缀红色穗袋的传令官引路,之后五十名骑兵分成两列卫队随行,天穹骑在高骏大马之上,身披绣金线的长披帛,腰上挂镶宝石的皮鞭,马鞍下铺着豹皮,亲族及大臣伴骑,两旁另有骠骑校尉执刀护卫,凛凛而威风。
帝朝娇客坐在四匹骏马拉着的车子上,宽敞车厢里铺着柔软厚垫,左右窗口用蝉纱帷帐蒙上,前后头则有可掀动的门帘,掩住好奇人窥探的目光。
百草着正式后妃礼服躺卧里头,可能昨夜没睡好吧,整身体就是酸痛,只好软软趴着,隔着窗纱看车外异国景色,近处大漠平野壮阔,数不清的牛羊低头啃草;远处陡峭山峰之上,白雪如帽覆盖,衬着天空靛蓝如水。
叹气,本该是媚蛊该经历的行程,为何轮到了他?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来不及后悔。
行进大约一个时辰后,天穹想是骑马骑得烦了,退到百草的车轿旁,掀开窗纱,喊着:「爱妃。」
百草刚开启了自己药箱,取出一本线装书本,右手执小截细炭在上头写字,闻言抬头,立即放开东西,在摇晃的轿子里磕头行礼。
「王。」
几个跟天穹平日交好的王族子弟故意也慢下马来,在天穹旁绕几圈,故意取笑着。
「都同宿两夜了,现在还舍不得放人,咱们的皇嫂一定是大美人。」
天穹举起马鞭作势要教训,他们嘻笑驰骋离开,马后扬起一片尘烟。
天穹矮身,利落从后头钻入,身躯高大的他一下让舱里空间变得狭小。
「他们是君戎、桑封……」
「在下知道,虎罗罗国月皋亲王之子,也是大王你的堂弟。婚礼上见过的。」
天穹这才想起,婚礼之时,百草是宾客之一,无怪乎知道他们的名字。
「爱妃写什么?」又问。
「不过是多年行医采药的习惯,昨日我亲身喝过奶酒,趁现在记得,可以将酒的口感及身体反应记述,做为将来配药的参考。」
「喔,本王看看。」伸手就要拿百草那纸本来看。
百草其实不愿别人见识他那札记,里头玲琅满目,不但有当年从还丹门习得的不传秘方,还包含他从各地搜集来的奇妙医方,说是他学医多年的心血也不为过。
天穹见他犹疑,问:「不方便?」
「不,只是在下笔迹潦草,怕王看着眼疼。」浅笑,百草答,把札记捧送过去,猜想天穹也只是做做样子,不至于看出这札记的妙处。
天穹翻着翻着,被里头的蝇头小字弄得一头两个大,可是都跟人讨了来看,就只好一页页看下去,虽然看不太懂里头的医家术语,却喜欢百草那一手娟秀字体。
「好!」畅然笑。
「好?」百草这下可担心了,天穹难道也懂医术?
「爱妃字写得漂亮,不愧是帝朝人士……」天穹将泛黄的札本还回去,见对方接过时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问:「爱妃相当宝贝这东西?」
「是,多年的心血。」百草将札记及墨炭放回药箱,道:「将来老死,也要将之陪葬,否则死不瞑目。」
「既是医书,就该广为印行流传,方能造福世人。」天穹不以为然。
「这……」百草摇头,可能这两日跟天穹相当亲密,连带自己戒心也降了些许,轻声道:「……里头记载的某些秘术惊世骇俗,还是不留传为妙。」
天穹眼大睁,倾身想去翻开那药箱,惊世骇俗的秘术他可有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