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得了,我可是来办正经事的,没闲情跟你扯皮说笑。”
“啊啊,那就好那就好,是说笑,就是说笑。”
方在聊着,那香儿已经见了里面端端坐着的我。
“就是他了,白日里见过的,大奶奶吩咐我来带人的。”
“好好,赶紧领走。杵在我这里一天了,一动不动,像个木疙瘩似的,怪说摹!?br/>
香儿也没理,直接冲着我招招手。
“走吧,胆肥的小乞儿。姐姐这就带你去见见大人物,保准吓得你尿裤子!”
我瞅了王婆一眼,她却连眼皮都没撩,直接冲我摆手,赶苍蝇一样。
“快走快走!大奶奶传唤你,是你的福分来了。”
于是,我就又随着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丫鬟,辗转到了前院。
天也是刚擦黑,可这一路上,却一步一个大红灯笼的挂了起来。
院子也是大,左一个假山右一个拱门的,走得我直迷糊。只好紧紧地跟着那丫头轻巧的脚步,亦步亦趋。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堂。敞开着门,出出进进的好几排丫鬟,每人手里都端着瓷花的大盘,像是刚用过饭后,在撤席子。
我战战兢兢地跟着香儿丫鬟到了门口,望着那高了几阶梯的堂子,里面欢声笑语香气缭绕的,腿肚子却打起抖来。
香儿扭过头看着我,“怎么,不敢进?”
见我神色惶恐着,不禁又嗤笑一声。“白日里那拦轿的能耐哪去了?一到见真佛了,反而吓得没动静了?”
我揉着衣角,咬着唇,偷眼看她。她的神色就又缓了。三步两步上了前,扯过我胳膊。
“走吧!里面难不成还能有猛兽要吃你?”
就这样,我被半拖半拽地拉进了大堂。
大堂里摆放着一张硕大镶玉的圆饭桌,一个老爷打扮的华贵中年男子就坐在正当间。身上是浅棕色鎏金边的褂子,头上一猫眼儿玉的发带随意冠着发。
在他左手边,端端地坐着的,正是白日里我拦下轿的中年贵妇。那条浅粉绣花的帕子,她终不离手,端着茶碗小啜的时候,依旧用它半掩着口。
然而,要说这屋中最醒目的,却似乎不是这两位贵人正主。那老爷右肩膀上,半倚半吊着的年轻妇人,艳丽精致的妆容,着最醒目富贵的牡丹花裙。两只柔白小手,半捏半掐地在那一脸肃穆的老爷肩头揉着,微微眯起的猫儿眼,却像是自己在享受别人的服侍。
看到这一幕,我再木,心里也大致对这主子三人,有了分晓。
“大奶奶,人香儿已给您带到了。”说罢,香儿往旁一闪,将我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眼前,我顿时手脚无措,心跳加速。
“这是——”是老爷高高在上的声音。
“这是干什么呀,好端端地怎地把一个乞丐弄进来?”
我不敢抬头,只能任凭那三个主子轮番审度我。
其实,我心里也对来彭府是没底的。可是,我要求的不多。就赌一个人心都是肉长的,骨血亲情割不断。我此番费劲心思,将荀小姐的玉佩带来给她表姨母。将她客死异乡的事情,告之于她最后的亲人。不求那人千恩万谢,就只愿那奶奶能发发善心,最后赏赐我些个跑腿费。对于他们大户人家,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终于,那个大奶奶发话了。言语是和善的,却不知怎地让我觉得冷。
她道,小乞儿,且把你怀里的宝贝拿出来给我们一看。
众人不知那大奶奶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甚至连我也有点画魂儿。这大奶奶,这番兴师动众,到底意欲何为?
通白的玉佩,捏在我手中。
老爷和那娇滴滴的二奶奶见了,并没有露出怎样的神色。
“大姐,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一抹冷笑绽放在那大奶奶嘴边。
“妹妹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言罢,大奶奶起身慢悠悠地踱到我跟前,捻起玉佩的挂绳,折身来到老爷和那二奶奶身前。
“妹妹好好看看,这玉佩是不是看着越发眼熟?”
“眼熟?”二奶奶不解地又多看两眼,忽然面色大变。“这,这是——”
“没错!这玉佩正是妹妹你嫁进彭府时,姐姐我给你的信物。当日,说让你好生保管着,却不料一转眼就给了旁人。明明是我的一份心意啊,妹妹若嫌弃它不够贵重太单薄,直说就是。却为何要让它颠沛流离到一个臭乞丐手中,真真瞎了姐姐对妹妹的一片心呐~”
一番话,字字真情,句句催泪。
我一个旁人听了,都觉得为之动容。再见那前一秒还半倚在老爷怀里,好不威风的二奶奶,此刻早已脸白如纸。
果然,我早先的害怕是对的。这枚玉佩,引来了杀气。
一时间,主子仆人一大堆的大堂,变得寂静如子夜。唯有那端庄贤惠却被自己妹妹伤了心的大奶奶,嘤嘤的哭泣,抓着人的心肝。
这时候的二奶奶,还哪有心思再在老爷面前卖乖求荣。只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顷刻间,泪如雨下。
“姐姐请息怒,且听妹妹解释!这玉佩,这玉佩自从姐姐给了我后,我便一直随身带着。可是后来,后来……”梨花带雨的人儿望望玉佩,又咬了咬唇。显然是瞎话编不出来,一时间这眼睛也红了,身子也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