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心已经捏出了一把汗,就怕他一个情绪激动甩袖而去,自此和我们这群人划清界限。
然而,他没有。
抬起头,他冲彭卓逸微微一笑,明媚的神情在这样的阴雨天是这般耀眼。我很明显听到被迷昏头的彭卓岚倒吸冷气的声音。
“彭公子说笑,宓某人何德何能敢轻视彭公子这样玉树临风潇洒绝伦的神仙人物呢?”
臭石头居然也会冷嘲热讽?
我吃惊不已,简直是对他刮目相看,被他沉着应对见招拆招的本事迷得七荤八素。却不料自己的一时忘情,居然都被彭卓逸那只狡猾的狐狸收在眼底。
回过神时才发觉他正黑着一张脸,阴狠狠地盯着我。
我的心一咯噔,赶紧垂下眼。
小番薯啊小番薯,你的道行是如此之浅,还这样疏忽大意岂不是要班门弄斧?还有宓修文啊宓修文,请你不要那么风度翩翩害我连连失态行不行?
幸好,春心已经被宓修文的不经意撩拨得荡漾不已的彭家大小姐,实在受不了自己一直被忽视的现状,终于开始争夺大家的注意力。
像她那样跟她老哥一样到哪里都要出尽风头的人,能乖乖在她哥哥身边装了好几个时辰的名门淑女也算不易,到底不是个娇羞腼腆的人啊!
现在,她起身先是以替宓修文斟茶为由起身靠近。而那双大大的水汪汪含情脉脉的眼,就那样充满渴望地看着宓修文。
这下,淡定如修文石头也不淡定起来。
他这个人本就不喜与外人打交道,跟女子的交往更是少之又少。之前听杜鹃和彭卓岚自己那口气,他多半就只会掉脸子帅袖而去。现在与彭卓岚如此贴近,他自然慌乱。
果然,彭卓岚要亲自给他斟茶,他连忙推辞躲避,手忙脚乱之下茶杯跌落在地。彭卓逸很合适宜地轻笑两声,揽过我肩头含糊低语。他的脸一下子窘得通红,额前细密地渗出汗珠。
这哪里还是那个淡定自若,谈笑间气得公子哥脸黑如铁的他呢?
厌恶之极却不敢发作,兀自隐忍得颇为辛苦,他的眼神频频看向我,那种无助而又沮丧的样子,剥开了强韧的外壳,脆弱得让我心痛。
恍惚间,我顿悟。
原来坚强傲骨如他,也有最软弱的一面。而我,便是他最最无可奈何的软肋,是吧?
宓修文,你究竟何时已对我这般情根深种?
而卑贱如我,究竟是你的缘还是你的劫?
放弃
我永远忘不了他那个眼神,无助气馁而又尴尬。
可是细想想,他又有什么可怕呢?若是以前,他断然不会来赴这场荒唐的约,更加不会给彭卓逸这样的公子哥蔑视讥笑他的机会。
我难堪地垂下头,不敢让他看到我看他的眼神。我知道,他不会想要得到我的怜悯,绝对不会。
身旁的男子轻轻地笑,饶有趣味地观赏她妹妹导演的好戏。
“宓公子真是读圣贤书的人啊,却连女子敬一杯茶都惶恐成这副样子。难得,难得……”
如果我手里又刀,我便恨不得将身旁之人千刀万剐。
宓修文,到底是忍耐不下去了。
他霍地站起身,吓得身旁期期艾艾的彭卓岚不知所措。
“宓公子——”
她唤他,他却置若罔闻。
抬起头望向那脸色铁青的男子,他正愤怒地盯着彭卓逸,眸中烈火熊熊。
“彭家大少约在下过来,到底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呵呵。”彭卓逸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冷哼了几声。“本是想同船游玩,现在么……自然是煮茶听雨附庸风雅咯。”晃动着杯中茶水,他不急不慢地答道。
却是火上浇油。
“既然是来附庸风雅,何必带令妹过来……”他已颇为隐忍。
“怎么,宓公子不喜女眷陪同?”
“可你信上明明说——”
“我信上说什么了?”说着,彭卓逸的目光在我面上一扫。“我信上可没说不带女眷,再者说,附庸风雅岂能少了佳人作陪。我彭某人家里人丁稀薄,就这两个花儿似的妹妹,怎能私藏着不给宓公子引见呢?”
“……”宓修文满腔怒火,现在却只落得个哑口无言。
够了!阴谋诡计成性的彭卓逸你够了!
是不是用了我的名头去邀约宓修文,骗他过来,然后再好好地羞辱一番?当着我的面,让我看你多么高高在上,看他多么无助可怜?
你的如意算盘,打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我的身子,瑟瑟发抖。
不用刻意装,因为这愤怒的火焰和冰冷的空气双重煎熬着我,我只要不强撑着,就已经摇摇欲坠。
身旁紧挨着我的彭卓逸很快就觉察了。
撇下怒火中烧却不堪言的宓修文,他狐疑地盯着我。
“小表妹,你抖什么抖,很冷么?”
我紧咬住唇,直到鼻翼间腥甜的气息盖过雨中泥土的气息。
这点小伤算什么,我们乞丐为了讨到饭填饱肚子,将自己双腿生生折断的也不乏人在。
见几番叫我也无甚回应,彭卓逸开始有点着急。
“思甜,你是不是病了?”说着,他的手探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