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听到熟悉的声音,严禾转过身看到颜夕,她们的脸几乎贴到一起,颜夕的下巴不停地抖动,因控制情绪而扁着嘴巴,眼眶泛红,颜夕的声音压得很低,她说,姐姐,抱抱我。
从小严禾就缺少拥抱,她由原本的渴望变成厌恶,她和陌生人没有情感,有的只是肉体的交易。但是她无法拒绝颜夕。她把颜夕拥入怀里,闻到她身上自然的清香,她是个有着干净灵魂的孩子。
怎么了这是?严禾看着眼眶泛红的颜夕问。
没,没事。颜夕用手背抹掉眼泪。
是不是韩青研那小子欺负你。严禾每次提起韩青研的名字时都忿忿不平的。
他对我很好。颜夕看到严禾这么紧张自己,不禁破涕而笑。
再好也不能以身相许。严禾对韩青研毫无好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警察呢?严禾打量着四周又问,警察没来吗?
第64节:今夕是何年(2)
他临时有事先走了我留下来等你,是希望今晚你可以跟我回家。
我不去。严禾不问原因,果断地拒绝。
颜夕没想到严禾会拒绝,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小夕,对不起,我不能去。严禾表示歉意。
你是不是怕发生像上次那样的事情,你放心吧,韩青研不会把你怎样的,你应该回自己的家看看,还有,看看我们的爸爸妈妈,我还要给你煮菜,你以后永远都要住在那里,姐,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了,这样多好啊。颜夕脑海里想规划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以致于话都说不清楚,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严禾带回去,带到属于她的地方去。
小夕!严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是我太着急了,你听我解释,你不是孤儿,也不是被遗弃,缘份就是这么奇妙,我们认识在先,卓扬,他在查办一件贩卖人口的案子时发现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够了小夕,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我想那个警察只是想有人同情我而故意编造的谎言,你不必当真。如果你忘记这件事情,我还会把你当作是我的恩人,不然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严禾迅速地闪开颜夕,和她保持距离。
姐姐。一想到严禾不愿意回去,并且知道彼此的关系后将她拒之千里,颜夕又忍不住地扁了扁嘴巴。
小夕对不起,我不会是你的姐姐,那个家也不会是属于我的。我,不值得你这样喜欢,你救不了我,就像上一次你在马路上带我离开住进你家,可是我在不告而别之后依旧还是去做了人生第一笔的交易,在此之前我只是个贼,或是受陆家人的摆布,我需要钱,足够可以养活自己,填满我内心的空虚,我才能够远走高飞。我是没有根的,我一直走啊走,说不定有一天,我就把你给忘记了。
不会的,你不会。颜夕不愿意相信严禾会将她遗忘。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没有谁,地球会转,太阳会再升起,人们不断地来和去,你们可以再次失去我,这些都不重要。对于我,小夕,请你,请你不要有任何的要求,你要的,我全部都不能给。严禾的语气开始冷淡,她冰凉的手指放在颜夕的唇上,她的手里拎着银色的高跟鞋,她的眼睛被红色的头发遮住,然后她转身向黑暗中奔去。这一次,她没有和颜夕说再见。
第65节:今夕是何年(3)
不是,我没有任何的要求……颜夕看着严禾像儿时玩的红色蹦蹦球一跳一跳,由大渐小地消失在视线里,她的眼泪才决堤般地涌出。眼泪它不用表达,它渺小,它瞬间可以滴落或蒸发。可是,它是人类心底最真实的情感流露。可是,严禾没有看到。
颜夕尚未从严禾的事情中脱离,就被急忙赶到的韩青研拉上出租车迅速带离,一路上韩青研始终沉默,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只是头发和衣服都略显凌乱,颜夕隐约感到有事发生,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韩青研抓住颜夕的双手,哽咽地说,不要离开我。
颜夕不忍放开他冰凉的手,一路上就紧紧地相握,这让她想起韩晓和严禾的手,同样都是冰凉的,而每一次,握住她冰凉手的人,却是卓扬。她摆了摆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韩青研依旧喃喃自语地说,不要离开我。
她说不出话来,答应了就是承诺,承诺除了勇气之外,还需要更多的决心以及长久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恒心,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韩晓说她有适可而止的分寸。
出租车不是开往家的方向,而是在医院的急诊门前停下,颜夕不解地跟着韩青研下车,深秋的夜晚让她感到一丝凉意,正想问清原因的时候,一件棉质的格子衬衫适时地披在她的肩上,她抬头,看到面带微笑的卓扬。
不要担心。卓扬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了?颜夕心中有一种不详的征兆。
她想见你。卓扬牵起颜夕的手,将她带进急诊室。他的手很温暖,瞬间融化她指尖的凉,电梯里的灯光刺眼,双面镜子折射出三个人的身影,韩青研始终跟在他们身后,头很低,双手插进裤子的口袋,直到走进病房,韩青研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内。
韩晓正在输液,身体插着各种仪器的管线,她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身体削瘦,仿佛一阵风就可以将她吹走,她始终沉睡,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想她应该希望看到你,所以让青研去带你回来。她刚才醒来没有看到你,也许是累了,也许是等得太久,又睡着了。
第66节:今夕是何年(4)
谢谢。颜夕看着卓扬再次说,谢谢你,卓扬。
不用。卓扬一昧地傻笑。
过去的事情我实在记不起来,所以我打算忘记,重新开始。就像和姑姑之间的关系,我也打算忘记之前的,重新开始。
卓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笑着说,没有关系,记住以后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