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夕的记忆不断地碰撞,它们在脑袋里激烈地角逐,颜夕默念出陆小锦当日说的每一个字——好!如果让我找到韩青研和那个婊子,我就把他们活活地烧死。或者,我把他们的血放掉,看着血慢慢流,是不是也挺刺激的?
是谁?卓扬不让她的记忆力停住,紧跟着问。
陆小锦!是她,没有错,是陆小锦!声音从心底穿出,穿过她的胸膜,她咬着下唇,是她没有错,陆小锦!颜夕再一次重复陆小锦的名字。
我会派人去调查她,你不要去找她,知道吗?卓扬看着颜夕愤怒的表情担心地说。
颜夕不说话,她把头转向窗外,看着繁灯初上的夜晚,喜欢繁华的严禾是多么喜欢在夜里游荡,她现在应该化作天使,在更广阔的天堂飞翔吧。
父亲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满的烟蒂,颜夕将尚还温热的牛肉汤放在他的面前,从他的指缝里取走余下的香烟掐灭说,爸,吃点东西,这是卓扬特地买给你的。
第108节:一秒的天堂(5)
她的父亲的面前坐下,隔着烟雾看他老去的脸,时光真的不饶过每一张脸,她不禁在心里感叹。
父亲缓慢地拿起筷子,很快又放下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姐一定不希望看我们为她难过,一定希望我们可以快乐地替她活着。颜夕将卓扬刚安慰她的话照搬。
他踌躇地端起汤,也是泛着泪把整碗汤喝光的。
小夕,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说。父亲的语气中带有刻不容缓的坚定。
我也很久没和您谈心了。颜夕认真得像个小学生,她直挺挺地坐好,等着父亲开口。
他再次点起一支烟,烟雾遮住了他历经沧桑的眼睛。
他说,我和你母亲结婚,责任大于爱,也可能是这样,为了惩罚我,她将我最爱的严禾送给别人收养,每年都会给严禾一笔学杂费和生活费用,我一直认为严禾的失踪并不单纯,我请当时还在做警察的卓扬的父亲帮我查,他帮我查到严禾始终被一对夫妇收养,可是在我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连夜搬家离开了这里,我还是差了一步……
每年给学杂费和生活费用,连夜搬家?颜夕重复着这几句话,心里的伤痛和顿时的惊愕已让她来不及流泪,她只觉得心很疼很疼,伤口并未愈合,而这些字句就像一把把的盐,掀开她的伤口肆意地洒进去,她痛得发出不声音。
我对这个孩子,有太多太多的愧疚,所以要让她走得安心,安安心心地上路。她的面前只有烟光不断地亮,她听到父亲起身离开,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快要窒息的疼痛。
她将那只镯子递给严禾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她异样的表情。可是,她也不会忘记,严禾提起那个女人时的仇恨眼神;严禾幼小心灵的创伤以及永远附在皮肤上的深黑色伤疤。严禾在临死之前原谅了她,她们的亲生母亲。
多么可笑的故事。多么可笑。颜夕坐在沙发里耸着肩冷笑。眼泪,在那一刻刹间倾落。
是,她终于明白,严禾说她们彼此的姓名是为了相遇,是,她也终于明白。
第109节:一秒的天堂(6)
3
她在天未光亮的时候醒来,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因堆积了太多的苦痛而让她觉得沉重,并未深睡,知道父亲夜里为她添被,关灯,抚摸她的长发,她知道父亲向来内敛,她渴望这样的亲密接触太久,但从未奢想可以得到,于是在获得之后,她觉得心里再无牵挂。
她将相机揣进怀里,放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在家附近的地方洗印了她和严禾的合照,付了双倍的钱恳请店员可以寄送到家里。然后买了豆浆,油条,肉包和若干的葱油饼,这些都是父亲喜欢的。
豆浆加热少糖,装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油条以盘子装好放在一旁,酱瓜和泡菜用小盘装满,配肉包和葱油饼,这是父亲向来的饮食习惯。她为父亲挤好牙膏,拿干净的拖鞋给他,然后叫他起床。
颜潮生看着一桌子的食物,笑着问,太多了,都不知道选什么好。
是啊,我都不知道选什么好,干脆都买回来。颜夕也笑。
气氛格外地温馨,温馨到令颜夕不忍开口说话,怕破了这好景。
早餐后,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颜夕则是不停地忙碌,她将父亲的衬衫,长裤都熨好迭得整齐,并帮他一套套地搭好挂在衣橱里;冰箱里的食物还很多,不必再添;但凡和衣食住行有关的,她通通都安排妥贴,又楼上楼下地打扫一遍。
小夕,来,过来坐。颜潮生叫她。
她笑着走过去,顺势将手上的水抹在衣服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关心地询问。
没,没事。
有什么事情不要放在心里,要找人分享,如果你不嫌弃爸爸这个糟老头子,可以跟我说说。
没,没有。颜夕有些结巴。
我要你知道,不管怎样,你的背后还有一个父亲,他不论什么时候都会保护你,支持你。颜潮生担心颜夕太压抑心情,怕她不开心,所以给予她鼓励。
我会的。颜夕点头,却不敢再直视父亲的眼睛。
我,想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颜夕背对着父亲。
第110节:一秒的天堂(7)
我等你。
她不能哭,不能,必须要出去,她不能让自己积累一个早晨的悲伤情绪爆发,更不能错过任何可以为严禾报仇的机会。
她从家里走出来,骨子里隐忍而倔强,带着玉石俱焚的心情,内心对于毁灭的死亡并不惧怕。她知道,跨出去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但是,为了严禾,她愿意。
可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每次都是陆小锦主动找她的碴,她根本就不知道陆小锦住在哪里平时和什么人来往,不过,她手里还有一张牌——韩青研。可惜圣琦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