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尧早就有了攻伐虞部族之心,数日前就派遣荀皋率领大军秘密埋伏在黄河浮桥南部的密林中。”固鸠君知道他必死无疑,心中哀痛,喃喃道,“纲言牧龙言的密探无孔不入,早知道咱们间的裂痕,就派人持着帝尧亲书的帛书来找我,要我助荀皋拿下芮丘。帝尧势力之庞大,大荒间无人与抗,于是我便向龙言要求,芮丘城破之后,我要带着你远走高飞。他答应了……”
“——天……天意!”虞封瀚咳咳笑了几声,忽然睁大眼睛,握着她的手,挣扎道,“荀皋……入城后,切不可告诉他……我……我死于你手!”
固鸠君怔了一怔。却见虞封瀚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也许……无法征服的性格……才是……才是最让我深爱的……”
固鸠君忽然热泪滂沱,忽然手臂间一热,虞封瀚的眼耳口鼻之中窜出了大团的火焰,他终于控制不住元素丹的崩裂,熊熊的火焰立时将他全身吞没,片刻间化为灰烬。
生以烈火横行大荒,死以烈火净化其躯。
也许这就是火系之人的宿命吧。
固鸠君失神地望着手臂间的火焰,皮肤被灼得吱吱响也毫无感觉,人仿佛痴傻了一般。她一动不动地保持着抱住他的姿势,直到手臂间只剩下滚烫的甲胄叶片……那个让她痴爱一生的男人,就在她手臂间化作一团黑色的人形灰烬。
也不知过了多久,固鸠君仿佛木偶般站起身来,脱下从不离身的铠甲,将衣袍脱下,默默地兜起那团灰烬,缠裹在腰间。灰烬中是虞封瀚留下的军中令牌,火焰无法熔化。她拾了起来,又捡起辛柏留下的那块令牌,持在手中,默默地走出统领府,走出芮丘城。
“开城。”到了城门边,她说道。
守卫看见两位统领的令牌,丝毫不敢怠慢,打开城门,长达四五里的黄河浮桥铺展在眼前。她默默地走在浮桥上,滔滔的黄河之水从脚下流过,卷走了生命,又重生了世界。
守卫南岸堡垒的战士看见令牌,立时施礼,她就站在堡垒之上,从身上抽出火焰信号,摇曳的烟花直上长空。顿时,河对岸的密林中沸腾了起来,无数的灰色洪流轰隆隆地震动地面,横矛驰马的战士,额上卯着青铜片的飞虎,飞翔在半空中的蛊雕,蜂拥而来……
“固鸠君,这是怎么回事?”堡垒上的守卫者脸色惨白,喝道。
回答他的是一根带着尖刺的藤蔓,噗地一声从他心脏穿过。其他战士还没反应过来,无数的藤蔓从固鸠君的双手间射出,数十个强壮的身体被穿透,鲜血激洒,血洗高台。
密密麻麻的轩辕战士驰上浮桥,宛如一把巨型的长剑,射向芮丘城。
“封瀚,我终于攻下了你驻守的城池!”固鸠君喃喃道,轻轻地搂住怀中的骨灰,手中的长剑噗地刺进了自己的肺部,元素丹轰然破裂的瞬间,她和那个心爱的男人相拥着,轻盈地栽入无尽的黄河……
第537章做戏
蒲阪城,神机台上一片死寂。
姚重华站在血泊之中,凝望着眼前的少丘,幽幽叹道:“小弟,你现下明白了么?大荒间,任何一个英雄人物的崛起,都要伴随着满地的尸骨与鲜血。”
少丘心中厌恶,低头不看他,冷冷道:“还有权谋和欺诈!虚伪和卑劣!我这时才知道,我初入大荒之时,帝尧命你诛杀魔兽九婴,想必也正中你的下怀吧?恰好可以将九婴赶到金天部族去。然后巫真再以神术吸引九婴到旸谷制造混乱,才一举杀了东岳君。”
“自然哦。”姚重华咧嘴想笑,又强行忍住,一脸正经道,“我这个计划覆盖大荒,细处筹备了数年,每一个环节都不容有失。”
“最后一个问题。”少丘猛地抬头,冷冷地望着他,“你当初在旸谷救我,帮我打通四元素封印的木印,又赠我九婴肾水救人,而后又在帝丘救我,也都是有计划的了?”
姚重华愕然片刻,这回想了半晌才摇头:“这倒没有,你的出现完全是在我计划之外的。当时知道你是金之血脉者,觉得可以做些文章,才从旸谷顺手救了你。打通封印么……坦白说,当时只是想跟帝尧作对,别的倒也没想,我还没妄想到凭借一人之力可以尽破四元素封印的地步。至于赠你肾水……”他忽然露出了微笑,“巫真本就是替我做事的,我怎么能让她死掉?到了后来,你出现在帝丘,已经是拥有一股极强势力的领袖,乃是我的有利臂助,我自然不能让帝尧剿杀了你。”
“都是利益。”少丘默默地听着,心中泛起一股酸楚之意。
“也并非都是利益。”姚重华静静地望着他,居然叹息了一声,“你知道么?我的每一个行动,都有极远的谋划在内,包括救你。可是……和你在一起时,我却很放松,很开心,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十多年前的我,单纯、天真、执拗还有朴实。可是,我已经变了,那个时候永不再来。少丘,你也变了,没感觉到么?其实你还会变的,如果你今天不死,终究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因为,除此之外,你无法在大荒中生存。”
“我也变了么?”少丘失神地想。究竟有什么变化,他也感觉不到,可是昔日空桑岛上那个调皮天真的少年心态,却几乎再也感触不到了。
他茫然地望着四周,董茎、戎虎士、司幽、归言楚……他们也在望着他。
董茎说:“少丘,我期待着你变,因为你终于能担起一个金之血脉者的责任了。”
戎虎士说:“妈的,老子早在成侯山就跟你讲过,不狠,不杀人怎么能在大荒中生存。偏生你他妈的把老子也给熏陶的像娘们儿了。”
归言楚说:“少丘,在大荒之中,你永远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啸傲大荒,无拘无碍,只不过是梦中的一个记忆。”
司幽只是微笑地望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但少丘却从他眼里看出了期待。他们都期待着自己变化,不再犯傻,不再逃避,也不再把情谊与义气放在心头。因为他们已经把命交给了他,他发傻,会连累着他们送命;他们也不愿意再跟着他执拗地像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