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长说:“由他家人决定。需要你帮助,你得继续留下,直到报警人的问题圆满解决,才能算你的处警任务完成了。”
她低低答道:“明白。”心里很不痛快。
电话挂断。她把手机揣进七分裤口袋,吃力地扶着他站起来。她基本上是像他的拐杖一样撑着他,爬完后面十几级楼梯。
站稳,她也在微喘,感觉背上沁出薄汗。
他扶住她的左臂。他的手凉湿,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他掏出门钥匙,对锁孔开门。可钥匙半天没对准锁孔。
她右手扶住他拿钥匙的手,钥匙入孔。二人合力,门开了。里面黑灯瞎火的。
“耶?家里没人?”她不禁自言自语,有点发愁。
他没回答,只开了屋内门灯,就扔了她在门道傻站,自己径直入客厅、开灯,一拐,悄悄地消失了。
真不礼貌。她不知该如何了。
入警四年多,她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的处警。
正文第一章雨夜(3)
脑子短路。她拿出手机刚想看时间,阿桑突然唱响她喜欢多年的“一直很安静”。旋律刺破屋中的寂静,确实让她的手抖动了下。
是她弟弟的,他着急地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告诉她弟弟别等,加会儿班就回了。
她把手机放回双肩包时,在原地转个圈,嗯,得想办法速战速决。
学着报警人的样儿没换拖鞋,她往里走。走几步,就是个客厅——很简洁大方的布置,家具帘幕等都是米色系列,看起来干净温暖。
报警人正靠在布艺沙发上,闭着眼睛,养神、或者睡着了。脸色青灰。
她清清嗓子,说:“你家人呢?麻烦你喊出来一个,我见见,就走了。”
他沉默。
她又问:“那你老婆呢?”
他还是沉默。
她有点急了:“或者,你女朋友呢?”
他仍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走过去,轻轻戳戳他的肩膀,继续耐心地问:“这位先生,你不舒服吗?你这样子,我没法走啊*你的家人呢?”她的语调至此,已变得像乞求了。
他总算动了下,半睁眼,慢吞吞说:“家人?我一个人住……”
她蹲*体,盯住他半闭的眼睛,说:“那么,你家人手机号码给我一个吧。”
他有点清醒了似地说:“哦?家人……在手机上……手机……在车上。”
什么?!她有点愤怒。但是肯定不能发火。按捺住火气,她说:“我帮你去取。”然后呼呼有声地转身,要往门口走去。
突然听到他要死不活地说:“钥匙……钥匙!”
回转身,看到他正费力地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门钥匙。他递给她。嘿,她真粗心。
等她取了手机,自己开门进了报警人的家,看到报警人已然坐在餐桌旁,喝水呢。神态颓败。他手旁放了几个药瓶,瓶盖都歪歪地还没拧上。
大概是才吃了药吧。她想。
看到她进来,他把这一小堆药瓶一一放回桌上的便携式小药箱里。
她把钥匙都放到桌上,把手机递给他,问:“哪个号码可以一呼即来?”
他接过手机,看她一眼,表情冷淡,但看得出他眼底有微微暖意。
难道吃了药,就心情略好?还是对她认真的工作态度给予肯定?她狐疑。
他显然是强打精神地坐那儿,不急不忙地翻看电话簿。
他像是对她说,又像自语:“非要找个人,才能走吗……我基本好了……”话音未落,他突然抬眼睛望着她,似乎确定找人的真实性。
切,想赖在你家不成?!她有空哦?!心里这样想着,她脸上不掩对他这句话的不满:“对的。所里交代,必须把你交给家人。再说。”
他找了个号码。说:“男的,行么?”
瞟了他一眼,她懒得理。
他说:“……就这个人吧。我自己给他打电话。”
她愣了下。也好,省得她打电话,理解呢是为民,不理解呢就是邀功。
看他慢悠悠打电话。那边有人声了,他方说:“阿敏,你速速来我家一趟吧,有急事啊……你必须马上来,有个民警同志不等到你,就不走啊……”
那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话。报警人回了句:“瞎讲巴讲。”挂机。
怎么把她说得就像个癞皮狗呢?现在的民警怎么就这么难当?真是郁闷到极点,她轻叹了口气。
他看了她一眼,起身,慢慢走回沙发上靠着,继续养神去了。闭眼之前他对她说:“你随便坐吧……看电视也行……自己倒水喝。”顺便指指电视遥控器的放置处,就再也不理她了。
心里烦躁不安,她在餐桌旁坐定,翻看昨天的新闻晨报。反正她没时间看报纸,哪天的报纸对她来说都无所谓,能安静地打发时间就好。
大约半个小时不到吧,有人敲门,她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个满脸阳光的帅男孩,应该跟她年龄差不多吧。他正站在门口,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