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的唇温软地贴在他的额头上,献上一个绵绵长吻,似有似无地问:“今晚,你累不累?”
他把脸放她掌心上蹭着,低低说:“不累。”伸长臂膀圈紧她,身体靠紧她。
这时她觉得,她与他像两支互相*分不开你我的藤蔓,互相依靠着活,才能幸福。
甜蜜的日子看起来很短。还没来得及去领结婚证,伏苓就被招去开了市局的誓师大会。眼看着就要出征了。
江宇辰半夜回来后,听到伏苓说,后天要去海地了,他坐床边久久无言。满脸都是懊丧。
伏苓走的那天,只让江宇辰把她送到分局大门口。分局已安排好车辆送她和另外一个同事的,还有几个重要领导送行。
她下他车时,他突然扯住她,从钱夹子里取出一张银行卡塞在她手里:“出国了,拿着吧,美元。”她习惯性地要推辞掉。
他不依,说:“穷家富路。算老公的一片心意吧。”表情很执拗。
她拿过,漫不经心地塞到钱包里,说:“我到海地就双份工资了。你怕我穷死啊?”海地的钱币是古德,35古德约等于1美元,比人民币可*多了。
他看她拿了,往车椅上一靠,慢悠悠地盯着她看。然后开门下车。无精打采地把伏苓的行李一样一样取下车后,站她身前——山一样的一个男人。
她抬眼问:“还有事要说?”
他来不及掩藏眼底那抹忧虑,淡淡说:“没了。一路平安罢。”摸出烟,点着一根,慢慢吸吐着。
她点头,站了会儿,不知还说啥。拉着自己的大行李箱,背着双肩大旅行包,挎着小包,提着装得满满的大购物袋,匆匆走了。
海地很穷的,她带足了能带的东西。江宇辰帮她整理的行李,提醒了她很多事儿,比她细心。而且手机也办了全球通。
可是,她还是觉得若有所失。——是离别的失所吧?
走到指挥处门前,她回头望,江宇辰的车还在大门口那儿。她鼻子一酸。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出国,却是去饱受战乱的国度执行任务。
过惯了和平生活,她无法想象战火纷飞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小学就学过的成语:满目疮痍呢?如果汶川纪录片里的算是。说实在的,满目疮痍她也没真实地见过。
飞机即将降落海地太子港机场时,透过舷窗,她看到一片纯净而明亮的海域——大概就是加勒比海了吧?地理常识上说,加勒比海,暗礁密布。可看起来——很美,像她见过的马尔代夫的照片一样得美。
她与她的战友们,中午时分抵达太子港。有人接待。入住一家不怎么地的宾馆,据说这家宾馆已是本地的好宾馆了。
根据联合国的sop即标准作业程序要求,每个到达海地的警队都要接受为期一周的任务区入门培训。伏苓他们在联合国海地稳定团(以下简称联海团)的imtc部门开始了一周的岗前培训。美国、加拿大、等近20不同国籍的维和专家先后讲授有关海地、联合国、联海团、减缓压力、武力使用、艾滋病防范、安全问题、人权保护、联合行动、儿童保护、工作计划等共计30多个专题。随后,就是严格的考核,考核不过关,就得回国了。
不管外国人怎么看中国人,实际上,中国人一个个确实都是龙。
看着其他国家有人被淘汰回国时难过的样子,伏苓没什么感觉。他们中国人没有回国的就是胜利。
伏苓考核通过那晚,给江宇辰打电话报喜时,他还在床上呢,嗯嗯啊啊不清醒,他听到她远远的声音在喊:“我们中国警察一个个都是龙……”信号变弱,没挂机,自动断了。这电话打的,没吃饱饭似地。
江宇辰醒透,回拨,再也打不通。看看表,不到早晨6点半。伏苓在忙什么呢?
伏苓这边,接下来就是分配工作岗位。她与一起来的三个女同事、几个男同事留在了维和总部,女的做些文秘之类的活,男的一般都是跑外勤了。其他几个男同事被分到了太子港相关地区警察署。还有有几个男同事被分到了相对更艰苦的格纳伊夫城的警察局。
伏苓他们这支队伍十九个人,已开会成立了临时党支部。党支部成员都有大禹的精神和干劲,小到租房、吃饭,大到岗位分配、培训考核,处处都为伏苓他们想得周到、做得细致,还为分配到条件比较艰苦地区工作的同事落实了生活保障,消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谁说,中国人抱团儿就是条虫?在伏苓看来,中国人抱团儿就是条巨龙。
这样,短短几天时间内,伏苓他们这支警队迅速适应了海地的生活、工作环境。
在海地任务区,联海团不提供任何的住宿营地。警队规定队员间的住宿以自由组合,相对集中为原则。
当地的水不能直接饮用,日常饮食用水均要购买,供电也很不正常,基本靠私人发电维持。网络通讯依靠卫星传播,受供电不正常影响,信号断断续续,伏苓这才明白手机信号怎么这么差了。有时接江宇辰一个电话都得分几段进行。
2008年9月飓风汉娜袭击了格纳伊夫城地区,伏苓在那里的战友们坚守各自岗位,看管在押犯人,营救被困人员。伏苓他们虽在相对安全的地区,却都在为格纳依夫的战友担忧,直到听到他们平安的消息。
那几天,太子港这里也下了暴雨,手机基本没讯号。有位战友在一场滂沱大雨中指挥完交通后当即病倒了,原因不明的高烧持续数天,在多方斡旋下,才被转往海地一家私人医院得到了及时有效的治疗。
伏苓的心在颤抖。祖国对越自卫反击战,她了解得不多,可是她听着大雨洗刷着围墙的声音,她就想起了猫耳洞,悲壮着颤抖。战友啊,战友,祖国啊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