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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已剪短的发。。。
孤儿寡母，最遭人欺。
尤其是宋太太这样的年轻漂亮寡妇，更是遭人惦记。但凡事总有两头，一边被男人惦记的宋太太找起工作来，也比别人容易很多。尽管宋太太不认得几个大字，但那时候真正读过书的又有几个。工厂那么多活，有几个活能用得到字。
宋太太以“改造”为名工作，也能把宋易养活起来了。
每天天没亮就早起上工，到了晚上再急急赶回家做饭。搂着宋易一首小曲还没哼完就睡着了。
宋太太的小曲哼的极好，宋易不止一次猜测那么英俊潇洒的父亲一定是先爱上母亲的歌。以往父亲在的时候，忙完了，晚上都会让母亲唱上两嗓子。而今，母亲再也不唱那些婉转的小调了，唱的都是大马路上广播里放的大红歌。
也是，这个年代，谁敢去唱那样的情情爱爱。
几年过去，不只是歌变了，宋太太也渐渐变了。
以往最是低声小语的宋太太，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有时候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好，就赶去上班。鲜艳的衣服都找不到。
再后来，那个曾经好看的宋太太，也渐渐和路上看到的大妈大婶没什么两样。身子渐壮，笑起来也经常可以看得见牙花了。
如果父亲在，一定认不得这样的母亲。那时候日子再苦，父亲偶尔还会存两个鸡蛋，将蛋清弄出来给母亲细细涂在面皮上，说是对皮肤有好处。而今，肤色气质全都变了样子。
但宋易隐隐明白，这是母亲的选择。
花朵也是因为身边有大树遮挡风雨，才能娇艳生长。现今，母亲自己化作了一棵树，为自己挡风遮雨。
所以母亲现在站在巷子口揪着自己的耳朵，大声斥责让自己丢尽颜面的时候，宋易一滴眼泪也没落。
在一个为自己蹉跎了岁月的女人面前，她有什么资格掉眼泪。
“说！哪里来的！”现在的宋太太一发声街头巷尾都能听得见，震天响。引来不少大婶的围观，还连带着几个孩子伸头出来看。有几个，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呢。
宋易脸憋得通红，“娘，我们回去好好说。好不好？”
“不行！”宋太太真的是生气了，“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哪里来的破东西！不是让你别乱收东西吗？你是嫌弃我拿的少，少你吃穿是不是？非要别人送？”
“我没收！”
宋易的班上新来了个男孩儿，叫陈然。以前是在国外长大的，估计家里条件不错。一来就给班上每人送了块巧克力。
现在那股狂潮已经过去，对于这些资本主义东西的新奇和热爱，又渐渐起来了。
每人都有，本来宋易是不想收的。但是看到那个黑色的糖果，记忆里很小的时候宋先生也给自己吃过，不知道是不是曾经记得的那个味道。
好吧，她撒谎了。是她没有拒绝。他送上来的时候，她愣神了。然后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悄悄把巧克力藏在书包里了。
没想到，这么快被母亲翻出来了。
有人真不能干坏事，一抓一个准。
“宋易他娘，哎哟，别生这么大气。不就是小孩子送个糖果的事情。”门口的张婶来劝，“我家明子也收了个。没事儿别吓着孩子。”
“张婶你不懂，小孩子从小就要教育好。省的大了以后被些乱嚼舌根的街坊邻居说闲话！现在这世道，没什么都能被人说出有什么，我倒希望那些乱讲人话的婆娘都被砍了喂狗呢，可能吗！”宋太太嗓门高高的对着宋易吼，“跟你说！谁送的还给谁去！眼皮子这么浅，以后没人惦记你。”
这话一说，张婶面上也不好看。干脆回屋关上门。
临了关门还能听到一句嘀咕，“说的什么屁话。摆什么清高。”
看吧，母亲现在越发厉害了。一个机会，一句话，把街坊邻居都骂了个遍。前几日母亲被评为先进员工多拿了些粮，也不知道谁眼红，硬是造谣说些不干不净的。母亲一直忍着没说话，今天倒不是真的要教训宋易，只是借着这个机会骂回去。
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没有站在巷子口做戏的必要。
宋太太拉着宋易进了屋子。
“今天在学校都学了什么？吃饱了吗？明天还想吃点什么？娘给你做。”到了家里，宋太太仿佛变了个模样，摸摸宋易的脑袋，然后开始做饭。
宋易不做声，打开自己的笔盒，开始看书做作业。
半天没得到回音的宋太太走过来点点宋易脑袋，“哟，还真气上了。你个小脑袋瓜子，平时不是挺聪明的。不晓得娘刚才是干嘛的？”
宋易不吭气，眼睛里就盯着书上的字。眼泪却渐渐的起来了。
“还真难过了。”宋太太笑着端出一个碗。“来看看这是什么。”
宋易看过去，一碗红烧肉两个大馒头。真难得。居然有这个东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肚子先叫起来。
没那么矫情，先把那些小情绪丢一边，宋易拿了筷子就着大馒头，吃了起来。吃着还剩几块肉的时候，停住了口，放下筷子。
再看母亲，也没那么好气了。
果然吃饱了的世界都是分外可爱的。
“你不高兴我明白。”宋易小声为自己申辩，“但站在巷子口借题发挥，你的怨气都出掉了，我的脸都丢光了。”
“这点脸算什么，你要真要脸。以后做大事，长大面子。到时候别人再怎么骂你，丢的都是别人的脸。”笑着把剩下的红烧肉给宋易。就着红烧肉的卤子吃着大馒头。
吃完了，打了个嗝儿。洗碗去了。
好吧，宋太太没什么文化，但说起话来，还是有点道理的。
“说真的。那东西，你还是得给我还回去的啊。”宋太太一边洗碗，一边说着。
“不过是一个糖果。”宋易说。
“别人给的。就是一张纸你都别收。又不是自己赚来的。你现在看不着代价，你怎么知道以后不要付出代价。”
“那么小心干嘛？做人都这样，不累吗？”宋易有点不高兴，好吧，她确实有点想要。而且也不觉得收下一颗糖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更何况，比起收糖的自己，她觉得乱翻自己书包的宋太太反而更应该道歉。怎么能随便翻别人的东西呢？
“你懂什么，”宋太太洗干净手，走过来，“女人长这么漂亮，以后惦记的男人多了去了。这么不晓得自我保护。以后要吃大亏的。”
宋易脸有点发烫，不高兴了，“娘，你说什么呢！说话老是这样，什么男人女人，我就没见着班上哪个同学的家长像你这么说话的。”
宋太太不说话，咪咪笑，“哟，读的书多了。嫌弃娘没文化档次低了。是不是？那你把娘刚做的红烧肉吐出来。”
宋易不做声。
“吃我的穿我的，自然就要听得进我的话。”宋太太真正发怒起来反而嗓门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