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宋易有些好奇。
“我小舅舅去日本的时候带回来的。sony才出来的新款,目前世界上最小的可录式随身听。”陈然说,“有了这个,想什么时候听音乐就什么时候听。还能录声音。”
宋易呆呆的看了这个铁盒子半晌,好吧,她是下里巴人,还没体会出这个砖头有什么好。
陈然勾勾手,“靠过来。”
耳麦架上宋易的脑袋,还没等宋易反应过来,里面的声音就传出来:两个人在对话,全英文。
宋易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就立马条件反射:“英格丽褒曼,卡萨布兰卡。”
这是宋易唯一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还是生日那天,陈然带她一起看的。
只一眼,宋易就爱上这个女人了,姿态优雅,浪漫从容。
当时出来的时候还和陈然说,如果以后有可能她要在电影院上班,天天来看英格丽褒曼。
陈然当时回她,电影院老板都不能决定每天都放同一部片子,她这个愿望太难实现。这才让她灭了这个小火苗。
陈然笑着说,“我就知道你喜欢。特地录给你的。哈哈,还想给你猜一猜,谁知道你这耳朵跟探头似的,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她的声音最特别。”宋易闭着眼听,“听听她的发音,多可爱。”
陈然不以为意,“也就你喜欢。说话语调都带了一股子怪怪的口音。好多吐字发音我都听不明白。你小心被她带过去。”
“能被她带过去就太好了。我倒恨我老学不会,你看她,多特别。”
“你说的特别是她的脸特别。你爱她这个人,自然说她什么都可爱。”
宋易说,“爱屋及乌,人之天性。有什么奇怪的。”
陈然说,“是的。没什么特别的。”把随身听往宋易面前一推,“送你。”
宋易脸色变了,立马把耳机拿下。“好端端的送我这个干嘛?”
“你想的美。”陈然抽出随身听里的磁带,“我专门录的磁带。送你这个。”
宋易说,“不要。我又没有随身听,你送我等于白送。”
陈然就等着他这句话,说,“谁说白送?你没有我有啊。没事你来找我听啊。”
宋易了然,脸红扑扑的看着陈然。
陈然看宋易这么明白的看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喜欢就说呗。看着我干嘛。”
宋易默默,垂下眼。把磁带装包里。
“喜欢。”
陈然嘻嘻一笑,乘机说,“喜欢就好。今晚到我家去,我爸一直听我妈说起你,晚上说没有手术。可以早点回家来吃饭。叫我喊上你。”
宋易愣愣的看过去,“我还没跟母亲说过晚上不回去吃饭。”
“没关系,车子过来接送。到时候你和宋妈妈一起等着就好。”
双方父母一起见面吃饭?
宋易再傻也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陈然,我觉得这样不好。我们只是普通同学。一起吃饭什么的还是省了吧?”
陈然自小在国外长大,不大懂得这些,但看宋易脸色都变了,小心翼翼的问,“这也有礼节?”
宋易点点头。
“怎么办,车估计现在都到你家门口了。”陈然说,“我早上和司机交代过了。”
宋易扶额,叹气。
陈然,你就是个黄皮白心假洋鬼子吧。怎么这么做事呢?
放学以后,宋易和陈然匆匆赶到陈家,一进门都有些傻眼。
宋太太穿着一身老旧的工人服,已经安稳的坐在陈家的沙发上了。宋易一阵汗颜,母亲身上的那个“xx山精神病院”的字样,相当扎眼。
宋太太倒一点情绪不露,对身上穿的那件工人服也没有一点羞怯。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见笑了,下了班,没什么合适的衣服换。这件是干净的,刚换上。”
说的理所当然,一点没有见笑的意思。好吧,穿的人处之泰然,看的人又有什么好别扭的。
陈太太笑着不说话,终于知道宋易的淡定自得是哪里来的了。
没一会儿,陈先生回家了。一进门,也是被宋易母亲的那件工作服稍微震撼了一下。但还好,也只是一愣神,接着就神态自然的说,“这位就是宋易的母亲吧。一直听我太太提起宋易,哈哈,您的闺女相当优秀啊。”
什么名声都没有,哪里来的优秀的说法?宋易听的有些心虚。倒是母亲,伸出一只手来,和陈先生握手,“哪里的话。我的闺女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倒是贵公子,小小年纪,气度不凡。实属难得。”
宋易看着身材敦实相貌朴素的母亲,一时间有些愣神。
这神态,这礼节。还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宋太太吗?
这下,不只是宋易。连陈先生陈太太都有一瞬间的晃神,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几个人落座就餐。宋太太从礼仪到席间说话,一点不露俗,不仅如此,还偶尔妙语连珠,说出平日的一些趣闻,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就餐完毕,宋易跟着母亲谢过陈家上下,回去了。
晚上,梳洗完毕后。陈先生还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陈太太笑着望着他,“怎么,知道我平时所言非虚了?”
“想不到”陈先生感叹,“宋易小小年纪不卑不亢稳重自持,已经让人不能小觑了。这宋易的母亲,貌不惊人,竟然也是如此人物。我们城东菜市场是生产什么的?怎么专出人才?”
陈太太也感叹,“今天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宋太太。本来还觉得陈然有些唐突失礼,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倒是认识了个这么有趣的人。”
“有趣?”陈先生说,“难得有你觉得有趣的人。”
“当然有趣。就她那件衣服,我穿身上都做不到那么淡定自如。这人,比起你的那些院长夫人们,有意思多了。宋家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真让人好奇。”
陈先生沉思了下,又忆起那宋易的长相,那眉宇之间,惊人的眼熟。
突然,陈先生从床上坐起来,“芝芝,芝芝,我想起来了。”
芝芝是陈太太的小名,陈先生自陈然出生后就很少叫了。现在突然喊起来,一下子像是揭起了某些陈年旧事。
陈太太明白过来,也跟着急急一坐。与自己的丈夫四目相对。
接着,又否认,“不会的。她姓宋,家明。。。。。。家明。。。。。。”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泪水涟涟。
黎家明,黎家明那样传统保守,那样念家的一个人,怎么会改掉自己的姓氏?
而且,听那宋太太说,宋易父亲自那场运动中早已先去,不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陈先生眼睛也红了,边走边说,“芝芝你别急。我去查一查。不一定是,可能是我弄错了。你别哭。”
说完,急忙下楼打电话给警察局长去了。
黎家明,那是你的孩子和太太吗?
如果是,你在哪里?
晚上在家,宋易的眼睛一直盯着母亲打转。
“怎么了?我身上有浆糊?眼睛珠子上来就下不去了?”母亲把脚伸进洗脚水里,舒服的一声叹:“爽!”
“妈,你当年是不是演戏的?”宋易实在忍不住问。陈家的那个宋太太,和现在泡脚的宋太太,她怎么可以转换的这么自然?
母亲叹口气,“这需要演吗?你妈又不是天生就这样,还不是生活所迫。”